这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灵修之人的注意。
杜钰起掌连窗一同劈下,只听“哗啦”一声轴断木裂,窗户连同窗缘以及周围的墙面都碎裂开来,向外迸发而出。在喷发的碎片之中,只见一个人影忽闪而过,一道寒光破空而出,精准地从碎木瓦砾间划过,直向着仍呆立原地的男孩而去。
杜钰连忙抽掌回身,大喝一声:“小心!”几乎同时邹媚儿奋力扑倒了钟佳男。
残木碎瓦落地,那个人影已经查无踪迹,追无可追。
邹水儿和钟佳男都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满眼全是那颗罕世奇珍的果实滚落在地,已经不复光彩,变得干瘪枯臭像颗被人吃剩的桃核,底下还有一小滩鲜红腥臭的粘稠液体。
“这……!”
杜钰不耐烦地走到三人身前,在邹水儿和钟佳男的惊呼声中一脚踩碎了那颗已经干瘪的果实。“够了。”他不耐烦地说,“该吸的也吸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么一点了。”
杜钰跃过两人,走到钟佳男刚才所站的身后墙边,五指隔空用力一抽,竟从墙中硬生生拔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刚刚的寒光一闪,竟是一把匕首。
而这正好穿过钟佳男刚刚站着时脑袋所在的位置,且这把匕首竟连刀带柄齐根没入了墙中。飞刀者杀心毕露!
“啊!”邹水儿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失声尖叫起来。杜钰眉头一皱反手点了邹水儿的昏穴。
邹媚儿躲开水儿软倒的身体,闪到一旁。
“娘!”钟佳男还来不及起身忙不迭地抱住晕倒在他身旁的邹水儿,不解地看向杜钰和他有些陌生的小姨娘,仍是一头雾水。
邹媚儿懒得搭理她这个侄儿,反倒是略带嘲弄地说道:“被他虚晃一招跑了呢。”
杜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仔细描摹了下墙上的刀口,说道:“是虚晃一招,也是索命一击。”
杜钰回过身,看向已经塌了的那面墙。
墙外月光清朗,看不见任何行刺者的踪影。子夜的宁静已被打破,楼下的人家纷纷亮起灯来,像一滩黑油中落入了一颗火星,逐渐沸腾嘈杂。
杜钰发目光变得尖锐而阴毒,他说,
“这佬仙门,当真是藏龙卧虎。”
章石音这一晚也是辗转难眠。
当夜吃过晚饭,章石音看着钟挽灵上了楼,安排了人守在钟挽灵门前,免得她再到处乱跑,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之后,便去拜访了他的岳父钟林。
章石音原以为钟林是钟挽灵外公,又是钟家家主,这点小事总该帮得上忙。钟林客客气气请他进去,拉着他闲话了一个时辰的家常,愣是一句正经的事没有。最后,他忍无可忍开门见山直说了——他并非要钟林直接将名额给钟挽灵,只是想撤了孩子他娘脑子犯浑申请的退赛而已。钟淑娟这决定本身就擅作主张,他都不知道,孩子也不愿意,怎做得了数。况且,钟挽灵还是钟林的外孙女,名义上更是孙女,这也与他钟林有损。可钟林却是沉默了片刻,突然像个失智老人一般痴痴傻傻,吓得他不得不叫人。叫来了人,钟林却恢复如常,虽是恢复了,也直说身体抱恙,这就算逐客令了。章石音不傻,这一番他也明白了——钟挽灵说得没错,这事并非钟淑娟一时糊涂,而是他们钟家人早有预谋。钟林是与钟挽灵最亲的长老,对他尚且装疯卖傻不愿援手,其他人更是如此。他们都知道,这不是难事,甚至很合理,但仍是不会出手——并非不能,而是不想。
回来的路上,章石音都在思考他与钟挽灵在祠堂中所说的话。仙门不一直说不看家世财富,只论个人实力吗?缘何现在又言行不一?难道,钟家还有比钟挽灵更强的吗?他可不曾听说。
回到玉兰居,章石音拉下面子,招来了玉兰居全部下人,一一细问。下人们也很惊奇。这位老爷可是有名的儒门才俊,向来对修仙界的事漠不关心,平素又为人古板,有些重男轻女,尽管钟挽灵小姐才名天下闻名,但往日这位老爷可对这个女儿仍是多有不满。可如今,这位老爷却一反常态,打听起仙门大事玄天遴选来了。章石音折腾了一夜,多少了解了一些玄天遴选究竟是怎么一个事。
他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有了一点觉悟。但他不知道该不该支持女儿参加龙凤斗,这看起来太不体面。
但,现实并没有给他更多犹豫的时间。
第二天,章石音派出去的侍从就带回了两个消息。
“老爷您真厉害,晚兰小姐的卜梦奇才怕是传自您的吧。”
章石音不耐地打断侍从的狗腿谄媚之言。“说重点。”
侍从点头哈腰地笑道:“是,老爷您怎么知道佳男少爷会在一夜之间突破到融汇境后期的?这事卜梦阁、玄星阁都不知道啊,您可真神了。现在,佳男少爷就是碾压其他参选者的存在,不,就算杰善少爷在,只怕也很难与他抗衡呢。这次名额肯定是佳男少爷的了。嗨呀,佳男少爷不愧是小姐的弟弟,姐弟俩都是上天眷顾的奇才呀。”
章石音脸色一变,暗暗嘶了一声,昨天在祠堂中的对话又闪回脑中。
“你看吧,过不了几天钟佳男将会再度‘突飞猛进’,没有我的阻拦,他将会是这次名额的主人。你觉得他会是正常手段突破吗?不,他不会,绝不会。他就是个庸才。一个庸才一旦上了位,会做什么?”
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章石音胸中涌动。“不是我,是晚兰。”
他从未相信过什么预言,可他现在不得不信。但,被预言的未来,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一些。昨天说钟佳男会有“突破”,今天就突破了;昨天说钟佳男会“力压”其他佬仙门子弟,今天他就成了仅次于钟挽灵的天才。这些事就连卜梦阁、玄星阁都无人知道,可却被他女儿一语成谶。
那么她说的斩草除根呢?
他们会不会提前对晚兰动手呢?
侍从闻言一愣,讪笑着连连道:“那难怪、那难怪……”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捂了捂嘴,感叹似地谄媚道:“小姐怕不是已经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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