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潮湿阴冷,光线昏暗,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子稻草发霉的味道,入夜之后更是森然骇人,若是不说些话,只听着潮湿的稻草之下钻动的虫鼠声都已叫人牙酸身颤。才刚听着白希云、白希远和刘氏说话原已缓解过来的心情,在听见狱卒低粝的叫骂声后,又一次悬心起来。
不是他们没骨气,还没怎样就怕了。着实是这样的气氛太过磨人意志。
幽暗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名狱卒大步而来,随着灯笼的光影靠近,众人都不不适应的眯起眼来,胆战心惊的朝来人望去。
直听的哗楞楞一阵锁链响动,狱卒开了两侧牢门,大声吆喝着:“林三四,给老子出来。”
“你们这些臭娘们也别给老子装死,那个是贴身服侍齐氏的,还有周氏,都给老子滚出来!”
白希云曾的站起身来,护在林三四的面前,气度依旧如往日那般雍容冷淡,沉声道:“即便是要审,我身为朝廷命官,等的也是 三司会审,你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意图对本官的父母不利,简直胆大包天!”
“得了吧,你少与老子摆出什么官威来了,你笼络经济收买江湖人士意图谋反,铁证都在那,二十多位大臣参奏你,你以为这辈子你还翻得了身?若不是德王殿下仁厚,念在你们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加上你又是个弱鸡,早就把你拉出去上刑了,什么皮鞭子沾凉水,什么烙铁、老虎凳,你以为你受得了?现在不过是动几个下人,加上个没用的老头子,你还真敢站出来给他们说话?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狱卒一把扯开白希云,上前来提着林三四的领子就往外去。
“当家的!”
“老婆!”
隔壁牢房,周氏也被狱卒拎小鸡似的提了出去,问莲、爱莲、冰莲和玉莲四个也都分别被带了出去。
女子进了囚牢,基本就没什么贞洁可言了。眼瞧着四个婢女身着绫罗,容貌情绪,一个个年轻姑娘水嫩的像是指头新绽的嫩芽,狱卒们瞧着就觉得眼馋起来,少不得手上动作,摸脸搂腰动手动脚起来。
白希云怒火攻心,双手紧紧的握着牢笼:“你们住手!不得无礼!他们都只是无辜的!”
白希云这一吼吓坏了元哥儿,小孩再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响亮的啼哭声更在惨烈分为之下增添几分凄凉。
狱卒拴上牢门,大声呵骂白希云,见白希云不肯走开,还用刀鞘狠狠的砸了他脸颊。直将人砸倒在地。
眼看着白希云为了他们受这样的苦,原本心里就不曾有多少怨怼的四婢女和林三四夫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念,一定要好生护住主子!平日白希云和齐妙对他们不薄,如今造歹人陷害,正是关键时刻,他们若是这时候做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下半辈子如何还能直起腰来见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里只剩下其余小丫头子和婆子们低低的啜泣声、男人的叹息声以及响亮的啼哭声。
屋顶的管钧焱,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如此做法,简直是欺人太甚!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将人直接救出去。可是现在逃走,白希云以及家眷就成了逃犯,往后岂不是要过一辈子逃犯的生活?
要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釜底抽薪才是。
但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釜底抽薪呢?现在是朝中大臣在说白希云有罪,二皇子充其量不过是从善如流罢了,就算是最熟悉的人说起来,也只能说二皇子是秉公办事。而且齐妙现在还成了在逃的逃犯。
管钧焱如此想着,觉得这样下去着实不行。想直接开口与白希云说几句话,又怕叫人听了去,万一哪一个是不省心的将事情泄露出去。是以只能盖好了瓦片,转而奔着暂居的宅子而去。
到了家,将事情与骆咏和齐妙说明,虽并未将白希云挨打,元哥儿大哭说出来,但齐妙只要稍微想想,也明白了当时的场面是何其残酷。
只要一想到大夏天里的,那么小的孩子跟着关在牢房里,莫说是否会有蚊虫,就说能不能吃饱还是两说。
如此一来,她就觉得心疼的像是被人插了几十把刀子。
“不行,我要去找陈天佑!”齐妙含着泪豁然站起身,已顾不上称呼二皇子是徳王了。
骆咏一把拉住了她:“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强忍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齐妙哽咽道:“我的丈夫在牢里,被人诬陷,我的孩子才刚四个月大,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这一次折腾下来,万一他有个什么,可不是要了我的命吗!不如我现在就去找那个陈天佑,扎他几针,他要是想保住性命就得放人出来,否则我先咬了他的命!”
“然后你就将自己的性命丢在那,不管子衿了,也不管元哥儿了,是吗!”骆咏挡在齐妙的身前,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齐妙倏然停下脚步,紧握的双拳将指甲掐进肉里,细细的血丝沿着手心流出,转瞬伤口又愈合了。但是那明显的疼痛,却沿着神经直窜了上来。
痛感是最能让人清醒的。
齐妙闭了闭眼,点头道:“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咱们这一家子人,不论少了谁都不是家了,少了谁都是失败。不能就这样沉不住气。阿昭是被弹劾入狱的,若是在牢里这样叫他出事,徳王担不起那个怀疑和骂名,且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好名声,面对自己曾经的伴读,一定会多加招抚的。所以阿昭短期内安全无虞,元哥儿也是如此。”
“是的。”骆咏见齐妙终于冷静了一些,也暗自吁了口气。
齐妙又道:“同理,大嫂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徳王这般仁厚的人,也不会对一个孕妇如何。其余的人,说不得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是这已是无奈的事了。”
管钧焱劝说道:“事情也未必就会发展成那样,且先观察着看,你今日入宫不是给皇上诊治过了吗?皇上若是好起来,说不定会秉公处置。”
“秉公……”
齐妙苦笑,他现在最怕的是皇上秉公处置之时候,看到有人弹劾白希云就立马火气上头,不分青红枣白的将人查办了。
若真是那样,她又该怎么办?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次日,全城中就有了搜捕的人马,四处巡查一个妙龄女子和两个年轻公子,聚贤阁也被人监视了起来,百草堂哪里更不必说。二皇子亲自带人前来搜查盘问,但一无所获。
他就不信,一个弱女子,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了!
正当这时,宫中的情况却在好转。
皇帝的高热竟然退了,体温正常,人也在清早时醒了过来,,用了半碗粥才睡过去。
苏名博眼瞧着皇帝好起来,心里悬着的大石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只要皇上没事,他的命就保得住了。
到了巳时末,皇帝终于悠悠转醒了。
这一次他神色清明,已是完全醒了过来。
苏名博一直在床畔眼巴巴的望着,瞧着皇帝醒来,先去告罪行礼,试了一下皇帝额头的温度,随即就大喜过望的哽咽起来,低声道:“皇上,您终于醒过来了,您可将老奴吓坏了!”
“朕……”皇帝原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哑,发出的声音竟似被砂纸擦过。
苏名博忙眼疾手快的给皇帝喂了几口参汤。
想到齐妙的交代,苏名博忙低声道:“皇上,这几日老奴就伺候在您身边儿,您一直发热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徳王如今改朱批为蓝批代理朝政,却不准广招名医,说是怕引来刺客对您不利,就连齐大夫也不准进宫来给您看病。”
苏名博是自小伺候皇帝长大的,且没有家人,没有派系,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帝,是以皇帝对他十分的信任。
闻言,皇帝的面色就沉下来。
“那么,朕的病灶是怎么治好的?”
“回皇上,是齐大夫给您治好的。”
“你不是说,徳王不许人进来?”
“是,齐大夫扮成了小内监,走了吴妃娘娘的路子混进来的,趁着没有人在,昨儿给您施了针,又给您喂了一颗她师门的那个神药,还给奴婢留下一颗,说以后皇上若是在被人下了毒,同样要服用。至于从前齐大夫献给您的丹药和药方,已经不翼而飞了。”
皇帝的眼珠转了转,似一时间不能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
他生病了,太医束手无策,徳王不但不允许齐妙入宫来医治,还是人家混进来给他治病的。而且,那个保命的药也不见了!
“皇上。”苏名博语音悲切,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儿,昨儿个齐大夫混入宫来给您看病的功夫,白大人……白大人家被德王殿下的人给抄了。全家老少包括齐大夫四个月大的孩儿,如今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已经一日夜了。齐大夫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会这样!”皇帝凝眉,半起身道:“好端端的,子衿为何被逮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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