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越听越气,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望着白希汐,眯起眼来已经不悦表现的十分分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白希汐抓着张氏手臂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滑腻的冷血动物,当即松了手,可是话已出口却无法收回,只得硬着头皮道:“请母亲别将三哥赠与的头面带去吧,我和四姐都会好生保存着,不会弄丢也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的。”
张氏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怎么!你当我是要抢你的东西不成?!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会稀罕你这些劳什子!”
“母亲息怒,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是看着你们年纪小不知道米珠薪桂,这好东西要是弄坏了怎么办?你却只当我要抢你的东西不成?难道我还会喜欢你这点小东西?”
眼瞧着张氏这模样,白希汐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希澜已到了近前,拉开了白希汐,笑着道:“母亲别动气,汐姐儿不会说话,其实并非有意的,母亲的一番好意我们哪里会不知道呢,这头面您就带了去放起来吧。免得叫我们丢三落四的弄丢了,倒可惜了三哥哥一番好意。”
白希汐闻言急了,还要开口,却被白希澜暗中拉了一把,犹豫之下只得噤声。
张氏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回头狠狠瞪了白希汐一眼:“今儿就先不跟你算账!下次再在背后嚼舌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希汐唬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吭声,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
张氏冷哼一声,吩咐李嬷嬷带上首饰盒子,就快步往外头去了。
待到人走远,屋内便只余下一片安静。白希汐与白希澜携手坐下,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已经布满了灰烬。
他们很难不去想起张氏撵走白希云夫妇之后,去沁园搜刮“战利品”的场景。
白希汐哽咽了一声道:“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白希澜却是拉了她一把,“你还想叫她再训斥你一顿吗?难道不想想到底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白希汐面色一凛然。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名为“厌倦”的情绪。
这个乌烟瘴气的家,真的是够了!
田庄卧房的临窗大炕上,齐妙枕着白希云的大腿,刚刚沐浴过后擦的半干的长发如同柔滑的缎子,随意的披散开来洒了白希云满膝,就仿若蜿蜒而下的黑色泉水,桃红寝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香肩半露锁骨精致,如此魅惑人心的妍丽模样,人却已睡得毫无防备宛若稚童,形成一种纯真又勾人的魅力。
白希云手中拿着账册,看两眼账册便忍不住低头看看齐妙,大手有意无意的顺着她的长发,又扯了薄毯来给齐妙盖上,就只如此呆坐着,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看的一旁侍立着的玉莲和冰莲都禁不住在唇畔漾出温柔又羡慕的笑容。
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廊下有人低声道:“二爷。”
自从被白永春赶出府,皇帝又夺了安陆侯为流爵之后,白希云便不能再称为世子。
熟睡的齐妙依稀听见外头似有动静,身子动了动,似要醒来。
白希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眼神示意玉莲出去看看,另一只手仿若哄着最珍贵的宝贝,一下下轻轻地拍着齐妙哄她继续睡,看她侧脸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又抱着深紫色的锦绣迎枕睡熟了,这才坐直了身子。
玉莲已经问清了情况到了近前,白希云压低声音嘘声道:“怎么?”
玉莲同样低声回话:“是人来回侯府里发生的事。”
白希云便点头:“不急着知道,明儿再听也是一样。”
“是。”玉莲行礼退了下去。
白希云便再度看账,间或哄着熟睡的齐妙。待午夜时分自己也甚觉得疲倦了,便索性就在临窗大炕上搂着齐妙睡了。
次日清晨,二人一同用了早膳后就叫了人来回话。
那探子道:“侯府里如今乱,说是安陆侯夫人在四姑娘和五姑娘那里搜回来两套头面,说是三爷送的,回头查账册,又说根本就不曾给过三爷那么多银子。后来老太君得知了,又说三爷分不清主次,有了好东西不先给祖母和母亲,偏要给自己妹子,让三爷去祠堂罚跪,将两位姑娘也关了紧闭。”
这都叫什么事儿!
齐妙无语的很。就算已经离开安陆侯府,听不见那些喧嚣,只听着这简短的奏报都觉的侯府里必然乌烟瘴气。
真真是听着都嫌烦。
白希云颔首,又问:“出来这些事,安陆侯在做什么?”
探子道:“安陆侯一直不见回府。”
“是么。”白希云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既然如此,府里生意的事也都是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做主了?”
“是,这些日子据说是西北的牧场有什么大生意,老太君和安陆侯夫人整日里都喜气洋洋的。”
“很好,下去领赏吧。”白希云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便挥手打发人下去。
探子素来知道主子家出手阔绰,行了礼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齐妙便问,“西北的牧场生意,便是你说那个?”
“是啊。”白希云笑着道:“大哥的手脚够快的。如今一切部署妥当,这样咱们随驾行围也能放心了。”
此时的白希云话音极为温和,眼神中却透出一种傲然的光华,仿若天地之间所有事都尽数在他的掌握之中。齐妙素来知道白希云是一个极有能力的男子,他足够聪明,也因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而拥有足够的意志力。遇事沉着冷静能够压得住火气,又能在最适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决定。现在的他,身子虽未完全康复,但通过灵血的滋养早已经脱胎换骨一般,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风华。运筹帷幄中的他,当真是让人青睐不已。
齐妙便笑着道:“你安排的这样缜密,早也该没什么不放心了。”
白希云轻笑道:“也就你对我这般有信心吧。”
齐妙想着方才探子回的话,又道:“安陆侯不曾回家管正经事,人是去了何处?”
白希云其实隐约有一些猜测,可到底齐妙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儿家,这些龌龊事眼不见为净,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让她去听这些?
便笑着道:“这些都不不必担忧操心,随他们去吧。”
齐妙也着实是懒得理会白永春的事便笑着点了头。
而此时的白永春刚离开榴花巷,肖想了几日的身子终于弄到了手,尝到了那软绵身子的甜头,真真欢喜不已,暗想齐大勇那个武夫,真真是没个艳福的,这么好个女人竟也双手往外推,没的叫他捡去个大便宜。
白永春越想越是欢喜,只想着回头从库房里取点什么首饰宝石的来送苗氏,也算是给她尽心伺候的一个补偿。
只是这件事却不好张扬开来,须得仔细一些。
思及此,白永春就不敢大摇大摆的走榴花巷外头的直奔侯府的大路了,而是转弯走了小巷回府。
谁知道回了府里直奔金香园,却不见张氏来迎。吃了口茶去老太君处,就见老太君和张氏都是神采奕奕满眼放光的聊着生意上的事,根本不怎么理会他。好像他出去多久不回府都无关紧要。
白永春便想起小意迎合的苗氏。
越是对比,越是觉得苗氏温柔迷人风情万种,而张氏就像个从粪坑里掏出来的臭石头,又臭又硬,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白永春便冷哼了一声。
听到他着一声哼,老太君和张氏才回了神。
老太君方才满心满眼里都是牧场上的大生意,只想着这件事涉及到白家的生死存亡,不敢让张氏随便插手,张氏打探细节的时候她都没有细说,只说自己要全权办理,展望未来之中就疏忽了儿子。
现在瞧着白永春面色不大好,眼泡还有些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想起祠堂里关着的白希暮,就颇看不惯,沉下脸来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张氏一听老太君居然有心要训斥白永春,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好戏,心下大声赞好,暗爽的抬起了下巴用轻蔑的表情去看白永春。
白永春愤然。
老太君训斥也就罢了,张氏又算个什么东西,在他面前拿大!
“老太君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外头有事儿绊住了脚。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着来给您请安么,您若是看着儿子不顺眼,我走就是了。”
白永春撅着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老太君心里最疼儿子,虽然怒其不争,到底看不了儿子跟他撒娇,别看儿子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可是只要一跟她撒娇,她就心脏都要软化成一滩水了,无奈的道:“怎么着,你不想着家里还有个娘,娘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
一见老太君这个语气,分明是雷声大雨点小,白永春便笑了起来。
张氏听了气的面色一窒。
白永春这个德行,根本就是老太君给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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