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安葬了自己的丈夫,就像半年前安葬自己的父母一样。高嘉辰在上京算个小官儿,俸禄少,且上任一年多,手中积蓄并不多。朝廷在得知其不光彩的死因后革除了他的官职,陈怡的补贴钱也断了,有了经验,她早早遣散了府中下人,只带着自己从前的侍女离开了高府,府邸是朝廷赐给有官位的高嘉辰的,如今也被收了回去。
她从为数不多的积蓄中拿出几枚铜钱雇了一辆简朴的马车,将行李拉去她刚买下的小院儿。说是小院儿,其实谈不上别致,甚至可以说寒碜,一间屋子,四面是高墙围成的院子,墙角立着一棵早已枯死的树。
她埋了高嘉辰之后,便再也没到他坟前去过,仿佛忘了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那些美好的记忆也像枯叶一样被高嘉辰带进了棺材。似乎没有人再见过陈怡了,直到三个月后,这个可怜的女人才重新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夫人用力呀,孩子马上出来了,快快快,热水,热水呢?”
一盆盆干净的热水端了进去,一盆盆红色的血水被端了出来。陈怡满头大汗,咬紧牙关,疼的身体都弓了起来。随着婴儿洪亮的一声啼哭,周遭才归于平静,接生的妇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孩子抱给陈怡。
“夫人刚洗了,是个男娃”
陈怡的目光依然浑浊,她看到襁褓中的婴儿,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
接生的妇人拿着钱走了,侍女抱着孩子,还要给陈怡准备补汤,却乐此不疲地忙着,十几岁的年纪,正喜欢小孩儿的可爱劲儿。
“孩子先给我抱着吧,你别太累。”
陈怡将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让侍女去树下看着补汤的火候。她小心的摸着孩子的额头,久违的幸福似乎回来了。
她给孩子取名叫福安,陈福安。因为她觉得高家人被老天爷下了咒,兄弟俩都死于非命,她嫁进了高家,却落魄至此。而且高嘉辰死时臭名昭著,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活在这个世上被人戳脊梁骨。
一整个白天,陈怡表现出对儿子无比的喜爱。哪怕抱着孩子使她两条胳膊十分酸痛劳累,她也不曾放下襁褓中的婴儿,她坐在榻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眼底浮现深沉的温柔,平静且有力量。
“福安福安,你要幸福,要安康…”
夜晚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窗前,陈怡支走侍女。打发其回去休息,自己则将福安放到被褥上,她在榻沿上低着头坐了许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正在月子里的她赤脚踩在初秋冰凉的地板上,走过窗边,她犹豫的推开窗。独属于秋日萧瑟的冷风将这个瘦弱的女人包裹着,她看到窗外月光明朗,院子里的那棵枯树轻轻的摇晃…
她无限眷恋人间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些冷了,关上窗子,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白色的绸缎。这是她身上所剩最值钱的东西。
陈怡开始平静的筹划自己的死亡了,她找好位置,搬来一张椅子,攥住那条白色绸缎的一头向房梁上抛,绸缎几次掉了下来,她并没有放弃,终于,绸缎的另一头也穿过房梁,从另一面垂了下来,陈怡站上椅子,找到一个适合的高度,将白绸打上死结
“砰”!
随着椅子倒地的声响,睡梦中的婴儿被惊醒,在死寂的夜里发出洪亮又有些凄凉的哭声。而陈怡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婴儿的啼哭声中安详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父母亲热祥和的笑容。他们在叫她
“陈怡,这个名字好,怡为无忧,怡儿,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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