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房应了一声,便见林清念独自一人撑着伞步入雨中,那背影,显得有些寂寞,又那么洒脱
林清念走在古道长街,这条上京城最繁华的路段,在这场秋雨的冲刷下焕然一新,也平添了清净,在雨雾环绕下,隐隐有些烟雨江南的韵味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脑子里空白一片,也没有很空荡,她想着顾柏,想着朝堂上的一些事,又隐隐担忧起不久后的将来—她预感的那场危机
最后,她望着无际的长街,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她活在这个世上,是为什么?
莫非她是先天政斗圣体?难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胡思乱想着,这些看似荒诞的想法,她都试图给自己一个解答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除活着之外的任何事而活着。她是一国长公主,是母亲的女儿,是他的妻子,也是她自己,这些都可以,又何必去纠结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今天想得格外多,可能是累了,可能是移情于景,便借此悲秋矫情一次…
正走着,耳畔传来丝竹乐鼓声,混在雨声中,逐渐清晰
玄月楼。
这座上京城规模最大的青楼,在渐凉的雨中仍然继续着它的纸醉金迷,丝竹管乐不绝于耳,玄月楼不是普通寻花问柳的污秽之地,里面的女子分为三等,一等称贤女,作画吟诗不在话下,琴棋书画手到擒来;二等称淑人,也就是世俗意义上的舞女,讨得客人欢心就是了,但与贤女一样,只卖艺不卖身,三等便是最常见的站街女,大多是被家里发买来的
因此,这玄月楼便成了整个上京三教九流的汇集之地
她今日有心放松消遣,迟疑片刻后便踏了进去
“哎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板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身材管理的不错,湖蓝色的裙子穿在身上摇曳生姿,满头的珠钗,看见林清念后便喜笑颜开地应了过来
“给我安排个二楼的位置。”
说罢,她看了看富丽堂皇的大堂,歌舞升平,嬉笑叫好声此起彼伏,舞池中,十余个舞女身着霓裳羽衣,翩翩起舞,整齐划一,鼓乐声时急时缓,吵得人有些耳鸣
“古老板生意十分红火啊,可还有位置?”
“别人来没有,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必须有位置的呀”
古老板往她身后瞧了瞧,见她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便小心地开口询问
“公主需要雅间还是…”
“不必,在凭栏处摆上一桌,叫个会回弹曲作诗的来”
“好嘞,您楼上请”
古老板火速叫人在凭栏处设了宴,这里位置极佳,既可平视二楼的风光,也能俯视大堂的歌舞,视野极其开阔
不一会儿,几道雅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古老板亲自送来了美酒,她身后跟着来的是个窈窕佳人,手指葱白纤细,抱着琵琶,果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客官想听什么曲?”
女子面若桃李,倒不是欲拒还迎的娇媚,沉静贤淑,就连林清念看了都挪不开眼
她吞了口口水
“你随意。”
那女子也算得上沉稳,胸有成竹地抱着琵琶坐到了林清念对面,转轴拨弦,流利婉转的弦声十分悦耳…
林清念听着舒心,微阖着眼,手指跟着旋律“嗒嗒”地敲在桌上
忽然,她眸子向大堂一扫,不由得起了兴致,指尖的旋律也停了下来
大堂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妇人冲了进来,引得一些人注目,古老板正和她说着什么 那女人好像疯魔了般,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这人倒是怪,来了玄月楼,不点姑娘不点菜,哭个什么劲儿啊,还弄得一身狼狈”
古老板嘴上埋怨着,还是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妇人,递上一块方帕给她擦脸
那妇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她只是委屈,并不关玄月楼的老板什么事,也清楚面前这个好心的老板帮不了自己
“对不起,打扰了,我就是想来避雨…”
说罢,转身就要走,可抬头间,余光忽然扫到了栏杆处坐着的林清念
她心下一动,震惊地瞪大了眼,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长公主会在这里,但不知是什么推动着她,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便不顾一切的冲上楼梯
“哎,你不能…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古老板真怕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妇人会做出什么疯狂是举动,她小跑着追了过去
那妇人直冲着林清念来,一到近前,“咚”地一声直接给她跪下了,身后的古老板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一看眼前这景象人都傻了,难不成这疯女人跟长公主有关系?
她看了一眼林清念,得到示意后便悄悄退下了
“什么事?”
“公主,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女,救救我和我的女儿!”
妇人哭得声泪俱下,又接连给她磕了好几个头
“抬起头来说话”
那妇人这才止了声,抬起头,满脸泪痕,妆容已经花了
“你是刘峰山的夫人”
她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事实
提到那个男人,妇人满脸愤恨,那张留有岁月痕迹的脸上,有不甘、有滔天恨意,也有一丝悲悯,为自己而悲
她一言不发,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和雨,然后挽起袖子,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淤青红肿,衣带也被扯开,胸口是同样的惨状,甚至还带着血痕,她几近疯狂的露出摸着自己的脖子,看着林清念,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公主,刘峰山他是个衣冠禽兽,我知道不该在今日脏了公主的眼,但是,臣妇求您,救救我和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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