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家在外头的威名和势力,堂叔生生磨蹭了三日才敢来府里接人,现下他与父亲在堂前交涉,孩子的生母则与我在屋后交涉。
我拍拍阿正圆滚滚的屁股,与那貌美妇人没好气道:“你家小肥猫跟着几个小野猫打架斗殴到我家来了,听意思是为了偷我家的鱼吃,还险些闹出人命来,恶劣得很,堂姑姑,您作为长辈是怎么管他的?”
可不能怪我这般严厉的态度,此事发生在我家中,我气势不能弱,不然他这般的身份,讹到头上来了就不好了。
那妇人本就怕我,再加上此事实在气短,被我一通质问下来已是吓得面目通红杏目微睁:“这,这……是妾的过错,妾没管住阿正,给您惹了麻烦,您不要生气,妾这就接他回去管教……”
她在我面前示弱得很,转身骂起自家儿子却并不弱势,一边骂着一边拎起阿正的胳膊,就要打道回府:“皮小子,你赖人家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阿正伤了喉咙,本是在眯着眼地嘬着鱼干,被他母亲一拽,变成了惊恐地嘬着鱼干。
这时候还想着吃,难怪他娘不给吃鱼就离家出走,被人哄着翻到我府里偷鱼吃。
大约是猜到这般离家出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被揍的,阿正死命地抱住我嘶声嚎道:“不,不,我不回,不回!兄救我!”
我不晓得他先前是什么声,到我家便是这幅破罗锅的嗓子,不大好听。
母子二人拉拉扯扯让人不耐烦得很,我趁着空档退出了房听他俩吵闹,父亲这时却差宋节过来,与我悄悄道:“主君将这孩子的身世禀报了大王,大王吩咐务必将他们母子看住,等来日秦国来要,他自会派人马过来相送。”
哼,王伯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等的麻烦人物,他怎不放他宫里看管呢!
真是个好人。
大王的命令下来,屋里头的两人自然不必争吵了,一个安静下来继续嘬鱼干,一个咬牙切齿地跟着宋节去了前堂,不晓得堂叔叔要交代什么。
晌午太子偃就过来了,说是想看看秦王的孙子,谁知来到我府中就往后院跑,对着院里谈笑的继母那处挪不开眼。
好在他年岁不大,不然就这副馋涎欲滴的色中饿鬼样,指定把父亲给气着。
“婶婶您也太美了,”阿偃猴急落座,握住我家继母的手就赞不绝口起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小侄还未出您府,就已患了相思之症……哎呦,你干嘛?”
我收回拧堂兄胳膊的手,脸黑得不能再黑:“您好歹是太子,能不能端庄些,不要跟吃了迷魂药的样子,太不正经了。”
“那是你不正常,关我何事?”
太子白了我一眼,指了指姨母怀里流口水的阿婴,还有堂姑身旁眼睛亮亮的阿正,理所当然地指指点点道:“这才是正常男子的表现,哪跟个你似的对这么个大美人也能板着脸,整日这幅冷冰冰的模样,是不是不行哪?”
这也有错?
我诧异于太子惊世骇俗的言论,看向姨母,堂姑,和继母,几人却一致附和起来:“是哪,这孩子也年纪不小了,妾这番美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也没个反应。”
“我虽非绝色,自问也是招惹过不少男子,却也从没见他这般冷的脸色。”
“唉,也是,公子打小就是这般冷冰冰的,我怎没往这地方想。”
姨母怎么也跟着凑热闹了?
继母不知何时凑近我,捏捏我僵着的脸,与姨母打探道:“他爹那日把他拎到倡馆让我试,我还道这孩子身强体壮,一看就是不差的,哪知亲摸了半晌都无动于衷,不会真不行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奇怪……
我推开在我身上亲亲摸摸又粘人的狐狸精继母,心虚搪塞道:“母亲请自重,儿才十二岁。”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太子却在一旁拆台:“我也只比你大一二岁,我怎么不是你这样?”
我头一回在这种事上吃了瘪,算是乌龟掉进阴沟里,翻身不得,只得在一片笑声里尴尬起身,借口带阿正去看鱼。
入府这两日,除过吃喝睡觉,我也带着人在府中溜达。他舅父乃是富家,自是不缺吃喝,养得他十分富贵圆润,一走路便气喘吁吁的鹌鹑模样,我心思这般的身体就是真当了秦王能坐几天的王位还不好说,于是带着他锻炼锻炼。
两圈的路走下来他就喊累了,又跑回鱼塘旁揣着手看起了鱼。
我走近,忽听他道:“兄,你真的不喜欢美人么?我舅父府里好多美女,你若是想娶,我带你去找几个。”
他转头看我,面上闪过与姨母相似的担忧。
堂叔家世一般,家境却尤为阔绰,他与吕不韦这种商贾富豪厮混,府中纳了不晓得多少的貌美姬妾和奴婢,极为豪奢,想必阿正在这方面也是颇有见识了。
自然我家父亲的品味也不见得高明多少。
我自然不会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讨论这个,不过也晓得他先前说的那把剑,自顾打算道:“美人我没什么兴趣,我喜欢的是剑。你说的那把龙渊庄子新打的剑,我倒可以与堂叔讨要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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