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上方动作的女人已脱了衣,雪白的胸脯蹭到我的脸上,一股浓郁的桂花的香气笼罩下来,浓密乌黑的发遮住了我的视线。
混乱的气息里我呼吸渐渐粗重。
待她再进一步时我猛然打了一个寒战,无边的恐惧里我抖若筛糠,蓦地推开姬妾饱满的胸脯以作抵抗:“我不要!”
“寡人不要配种!表兄,表兄!”
我收了手,伸长脖子左顾右盼地冲门口大叫,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你从我身上下来!你走开,走开!我不弄了,我不要王儿了!”
这般嘶声哭喊着,门扉来去踱步的阴影一顿,推门而入。
是事先被我叫来,为壮胆撑场子的表兄。
表兄显然察觉出了我的危险,迟疑再三终于夺门而入,将我从我的姬妾身下救了出来。
身体一轻,朦胧中是程表弟焦急的脸庞:“大王,大王?”
我翻了个白眼,放心地晕了过去。
程表兄没敢看那被打扰好事赤身羞愤的姬妾,一把抱起我便大步流星出了门:“幺弟,幺弟,你醒醒!”
……
我仍记得那夜很冷,大夏天里竟冷成了冰棍,后来反反复复病了数月,堂兄被远在长安的皇帝召走我都不清楚。
程不识表兄比我大了三岁,早年陪我来胶西之藩,大约是某次书信我与皇帝夸赞他有军事才能,升了官后,就被支去抵御匈奴了。
又是一年年节,我带着王宫的一干人等来京师朝见皇帝,一边打量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捅捅懒洋洋靠车里的杜信,指着街头的酒店塞了他一把钱:“那不是卖酒的,快去吧。”
“什么酒?”
杜信听到酒便灵醒了,抱起自己空荡荡的酒壶跳下车,远远看到他嗅着酒香寻到了酒庐,宛若一只闻到肉香的小狗。
我正暗笑着他跟个急猴儿似的,车后忽然有人唤我:“八弟?”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七兄。
七兄正与我热情地招着手,平素冷淡严肃的脸上此时笑眯眯的,像只见到了肥肉的鬣狗。
鬣狗七兄眨眼已下车窜来我这里,乌漆嘛黑的衣服带来一身寒气:“今年到的早,走,与为兄一道府邸去!”
我看了一眼打了酒回来上了车又下车,竖耳听八卦的杜信,再看一眼似乎有事的七兄,点了点头。
七兄与我性情相近,志趣相投,我俩除过写信交流心得,每年朝见时也会私下拜会,今日他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大约是淮南王的事有了新发展。
淮南王刘安乃是我祖父幼弟刘长的儿子,论辈分他比我们高,该叫他叔叔,他势力和名望颇高,七国之乱时便有反叛的心思,近年更是不安分,十弟继位后一直担心此人会谋反,我们为兄的自然也要替他操一二分的心。
“阿弟瞧着比往年长了些肉。”
至府邸后,七兄照常打量我的身量,揉揉我的脸蛋有些欣喜,又捏捏我的肩膀,掌腹之间仍是轻松。
于是七兄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回去:“仍是瘦得很哪,阿端,你不是与我说你病好了么?病好了该多吃肉补补,二十出头的年纪,怎这般骨瘦如柴的?对了,听闻皇上削你胶西,我素知阿弟心思多,莫非是为此事吃不下饭?”
他这么说着搂住我:“十弟削藩也非针对你,虽说你们二人斗惯了……你病的这几年,他挑着茬子削了百余诸侯,我不也是。”
我叹了口气。
提到此事,七兄平日算计的真面目露出来,舔舔嘴角不善道:“皇帝找我的茬,我找他派去的走狗的茬,谁也别想安分!”
朝廷派去的官员,就是皇帝的走狗,这是我俩的共识。
于此道理我深表赞同,跟着他摩拳擦掌起来:“兄此言甚是。”
我们二人狼狈为奸处心积虑谋划了小半时辰,实在有些耗费体力,肚里饿得咕噜噜抗议起来。
今日赶路启程太早,大半日有些饿了。
正揉着肚皮,官邸的奴仆恰巧端来吃食用具救场,又一队奴抱着一身华丽的衣裳,越过七兄,与我神神秘秘道:“大王,一会儿有贵人寻您,这是他特意为您挑拣的衣裳,您到时候一定穿上。”
我垂目看着奴婢手里捧着的衣裳,心下嗤笑。
装货。
七兄的疑惑里我面色如常地用膳喝酒,琢磨了一会儿如何搞掉淮南王的谋划,并约好了上奏皇帝,他回了他的住处,我则等着那位“贵人”。
当然,我才不会换那身花里胡哨的衣裳,感觉像是等待被宠幸的妃子,莫名让人恶心。
“你怎么没穿我赏赐你的冠服?”
正想着某个装货,装货就来了。
自然是我那十弟。
来人身形高大,脸色略青,须眉十分浓密,眼睛小而有神,有点鹰钩鼻,远看一身的流氓匪气。
这匪徒流氓自然是我的十弟。
十弟人前穿着高调,私下亦是不低调的富家公子哥装扮,一进门满身的华罗锦缎珠光宝气扑面而来,对我露齿一笑,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身后的大门适时关上。
他是孔雀,我是乌鸦,他是五颜六色的绿,我是五彩斑斓的黑。
我冷眼看着事事欲压我一筹的十弟,敷衍地拱了拱手:“阿弟日理万机,竟然还能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慰问为兄,为兄真是感动得涕泗横流,无以复加哪!”
“……”
五颜六色的十弟默了许久,不服气地坐下来。
十弟不服气地委屈着脸,捏着“赏赐”给我的衣裳,看样子就要哭出来:“八兄,你说谎,你讽刺我……”
又来了。
这人我自小与他长在一起,自然晓得如何应对,我是嘴毒,但不是缺心眼。
左右现下无人,我敛去方才的嚣张气焰,老气横秋一叹,比见了天王老子还要低三下气。
“是为兄不好,”我干咳两声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与十弟哄道:“你,你送这衣服很好看,只是太过华丽,祖父和父亲不是说了么,要节俭,俭以养德,你看这服冠上头多少雕饰宝贝,也不晓得花费多少……哎,你别哭了……我不该扫你的兴,我穿上还不行吗。”
年年如此,年年如此,我是诸侯王,不是北苑的猪和猴儿,朝见一回表演也就罢了,私下还要给他表演,这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我悲观地拿起花里胡哨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十弟饱含期待里我套上衣服,他则笑眯眯地给我梳头,又是夸我头发乌黑如绸缎,又是夸我皮肤白皙滑腻,比宫里的鹦鹉还要可爱,一派和气氛围。
虽则我不晓得这是什么比方。
我看着镜内焕然一新的青年,比之方才的确添了几分金贵气:“阿弟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学会给人梳头了?还这么熟练,你是拿哪个妃子练的手哪?”
十弟摆弄簪饰的动作一滞,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拿起案上的象牙梳把玩起来:“兄莫非是吃醋了?我告诉你,是……”
他沉吟里眼睛骨碌一转,忽然巧劲地推一把我,跳将起身:“我不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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