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珺琪站在一旁,她几次想说什么,可又欲言又止。
我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小混混一听说拿钱立即安静下来。
“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忙招商的事,县里开会,镇里开会,没时间去整钱,我只带来了放在家里备用的一万块钱。我们先还你一万块钱,剩下九千块钱过几天给你。这就是我的答复。”
“程大哥——”郝珺琪显然没有想到程伟会这么做。她的双眼红红的。
“这就是你的答复吗?”小混混把掉在前额的长发往上捋,“还有,我不是说了吗?还是你们装没听见?要加一千块的利息。还有,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答复。你们他妈的知道这两万块钱是什么钱吗?是我妈临死前给我整的老婆本。说什么过几天,这话我听多了。再拖个一年两年,我拿什么讨老婆?”
“讨不讨老婆是你的事,我们不管。”程伟说。
“废话!你到农村去打听打听,一万块钱能讨到老婆吗?见面礼都要八千。不行,现在就给我还清,包括利息。”
“你不要得寸进尺。”郝珺琪说。被引进卧室玩的郝佳不知怎么回事跑了出来,一见这种场面当即哭起来。我站起来去拽她的小手,她把手一甩,向郝珺琪跑去。郝珺琪把郝佳抱在手上。
“过几天你都不同意,你不存心找茬吗?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就有人给我送钱来。但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我这样的答复你都不满意,行,干脆这一万今天都不给,等过几天再说。”程伟发狠话。
“可能吗?你们不怕我闹吗?现在知道了吧?英雄救美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善意的提醒你们,不要被女人的容貌迷惑了。女人的容貌是毒药,喝了会死人的。”小混混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一只脚有节奏的抖动。
“你说什么屁话?”程伟把脸拉下来。
“我的话可不是屁话。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能不知道,你们帮的这个女人比毒药还毒,她是会克人的。你们不怕被她克吗?”小伙子说。
“你说什么话?”我从位置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怕了吧?我说她是克人的,谁对她好她就会克死谁。你看那个卖包子的小伙子,跟她一起来阳江的,听说成了植物人,还有我二哥,对她好不,把自己十几年的生意本全借给她,结果怎样?归了西。”
“请你收回你说的话。”我一字一顿。
“收回?我哥真是被她克死的。听说我哥死的那天中午他们还在一起。”小混混越说越起劲。
“你收不收回?”我冷不防一把抓紧了小混混的衣领。
“你想干什么?”小混混憋着气说。
“请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我说。
“去你妈的。”小混混一拳捶过来捶在我的胸脯上。
我进一步抓紧对方的衣领。“你收不收回?”
小混混又是一拳。但他因为被我勒紧了脖子的缘故,力道明显小了好多。
“你收不收回?”我再次逼问。
“你先放手。”小混混的脸涨得通红。
程伟挤了过来,劝道:“起航,你先把手放了,谅他不敢怎么样?”他估计被我狰狞的面孔怔住了。
我放手。
“妈的,给我来阴的。”小混混整了整衣服,“要我收回也可以,你现在把钱还清了。还不清,甭想堵我的嘴。”
“如果我还清了钱,你怎么收?”我问道。
“怎么收?话说出去了要收回,当然是话说错了。这么地,你如果现在把钱还清了,我掌嘴十下。要是你还不清呢?”
“我也掌嘴十下。”我说。
“哥——”郝珺琪说。
“说话算话?”小混混看着我。
“说话算话。掌轻了可不行。”
“起航。”程伟看着我。他一定以为我头脑发热了。“我马上打电话,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
“没事。”我说。
“我告诉你,我不跟你来半个小时,我说的是现在。你拿钱啊,你给我拿钱啊。我看你拿不拿得出钱。”小混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程伟拿出手机搜索电话。我叫程伟把电话收起来。“老哥,不用打电话。还有这一万块你先收回去。”
“兄弟你说什么话?”我说。
“让我来。”
我走回我坐的位置,从包里将用报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万一扎的三万块钱拿出来,然后回到小混混的面前。
“你掌嘴吧。”我说。
“钱给我呀。我知道你纸里面包的是钱还是纸?”小混混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把报纸一层层掀开。三扎百元大钞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小混混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程伟诧异地看着我。郝珺琪也懵了。
“掌吧。”我取出一万放回包里。
小混混忽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哥,小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回吧,大哥。”小混混说。
“这么说你不想收回你说的话了?”我问道。
“收回,收回!我说错了,我说的是气话。这位大美女绝不是什么克人的人,全是我胡说八道。我哥的死跟她没半点关系。”小混混作死地说。
“这么说钱你暂时不想要了?”我说。
“要,要。”
“那你该知道怎么做了。我提醒一下,如果慢了,力度又不够,我可能会后悔刚才的决定的。”
小混混终于艰难地举起了手。就在小混混要掌自己的脸时,我抓住他的手。
“你还想干什么?”小混混气急败坏。
“我还想再跟你做一笔交易。愿意的话你先站起来。”
“什么交易?”小混混站起身,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男人的脸面是最金贵的。”
“那不废话吗?”小混混甩了甩头发。
“你也觉得男人的脸面最金贵吗?”我问道。
“男人的脸面千金不换!”小混混说。
“行,看在你这么重脸面的份上我就跟你再做一笔交易。”我从一扎钱里取出十张,“给你,巴掌不用打了。”
“什么?!”小混混的眼睛重新瞪得大大的。
“我妹妹原本就只欠你一万九千块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同时还免去你十个巴掌,你还不愿意吗?”
“这——”
“如果你不愿意,我愿意用一千块钱买十个巴掌。”
小混混倏地从我手上拿过钱去,“算我倒霉。”
“把欠条给我。”郝珺琪说。
小混混从口袋里拿出欠条,悻悻离去。
郝珺琪将从小混混手中收回的借条撕碎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
那一天郝珺琪被我们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个认识才两天的大哥,一个时隔十八年相见的童年伙伴,竟然能这么仗义,瞬间帮她移除了压在头顶的在她看来可能五六年都无法移除的大山。
那眼眶里的泪水显然不是源于悲伤而是源于感动。我感觉到郝珺琪压根儿找不到词儿来表达她的谢意。
“我们抓紧时间去吃饭吧。晚上我还要回石桥镇开会。”程伟说。
“今天说什么都不去饭店了。就在我家吃,好吧?我买了菜。”郝珺琪说。
“那也行。正好尝尝郝妹妹的手艺。”
“嗯,我也有这个意思。”我说。
郝珺琪进厨房忙碌。郝佳不知什么时候又躲进卧室玩耍去了。
屋子里一时很安静。
“晚上怎么还开会?”我挑起话题,“你不是已经开了两次会了吗?”
“跟我玩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的工作职责吗?我的工作就是开会。”程伟说。
“看来党委书记也不好当啊。”我感慨。
“干一行难一行。别看我平时很威武的样子,有时候被骂得一头包。”
“听你这么说,让我想起刚才你训斥那小混混的时候,那样子真是很威武,不容置疑不容否定的气势,叫我怎么都表现不出来。”我说。
“兄弟你就别嘲笑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
“对了,你到哪整出那么多钱来?你不是刚买了车吗?”程伟问道。
“君子有君子的道,小人有小人的路。”我说。
“你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我是说我还是有点存货的。”
“这样看来还是医生的待遇好啊。”
“你一个镇的党委书记跟我谈待遇,怎么样都有寒碜之嫌。”我说。
“说来也够丢脸的。本来区区两万块钱我哪会跟小混混‘分批付款’?”程伟说。
“遇上什么事了吗?”我感觉到程伟话里有话。
“跟你是兄弟我就直说了吧。估计过一段时间,县里的人事会有变动。”
“是程兄又要升迁了对不?”我说。
“到我这个位置,当然想再进一步,至少要进城喽。可是,你也知道,想动一下谈何容易。”程伟皱紧了眉头,“我也就是在预备这这件事,所以……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向你开口呢。”
程伟把大拇指和食指摩擦了几下,那是钱的代名词。
“原来如此。我说你既然想到了筹钱,怎么只筹了一万块?OK,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要不,这一万你先拿去?”我说。
“一万拿什么拿?打汤呢。”程伟说,“要动位置,是个不小的数目。到时候再说吧。”
“那你就祈祷县委书记或者县长的父亲或母亲再来个胃肠手术吧。”我说。
“这是个好办法。”程伟说,“你给他们动手术,然后县委书记或县长又请你吃饭,你又约上我。”
“对啊。”
“还对?若是他们知道内幕,别说动位置,保位置都保不了。”
我们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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