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人的嘴即将凑在我的脸上,就在那个人的手即将扯开我的衣服的时候,从我的手指那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痛楚甚至盖过了我被非礼带来的恐惧。我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而与此同时,那个趴在我身上的人不知为何也尖叫了一声,从我的身上滚下去痛苦地在草地上打滚。
我这才注意到,那欲**我的人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他的头发长而卷曲着,似乎打着结,是几年都没有洗过的架势。
那么,应该是一个乞丐吧。
我知道我逃跑的机会来了,于是我忍痛爬起来。我捡起书包正准备逃离,那个人忽地抓住了我的脚,他一用力,而我又不提防,我又被拖倒了。书包被甩了出去。
那个人发出了极为恐怖的笑声,“呵呵呵呵,逃,我看你往哪儿逃!”
那个人说的是浙江移民一带的方言。齐正哲家附近有好几户浙江移民,我能听懂他们说的移民方言。
我用力蹬我的脚,同时扯开嗓子喊叫。我不相信这偌大的沙洲会没有一个人。
那个人很快又扑上来了。这一回他用手来捂我的嘴。
于此同时,那阵痛感再次产生了!这痛感就像电流一般瞬间传遍我所有脑神经。
而那个人也忽然放弃捂我的嘴的想法,双手去抱他的脑袋。他好像也在承受某种痛楚,否则,他怎么会放开我?
我趁机伸出双手对着他的胸脯猛地一推。那个人被我推开了。这时我恍惚看见我右手中指好似一个光源,不断往外发射光芒。
莫非这阵痛来自那肉戒——有凹口的肉戒?!
哥,你可还记得我中指上的肉戒?你可还记得我们登上擎天石柱崖那石柱裂开的同时你我手指上都多了一个肉戒?我的肉戒有一个凹口,而你的肉戒则是一个凸起,和那凹凸石壁一样。
莫非是这肉戒发出的光给我带来剧痛的同时也给那个欲对我施暴的人带去了剧痛?
我来不及去想明白这些事,因为那个人摇摇晃晃的又向我扑来了。
我赶忙起身。对方扑空了。
我捡起书包没头没脑地往前跑,竟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感觉我的魂都飞出了我的驱壳了。一个我尚且对付不了,还来一个!我双腿一软坐在了草皮上。
可是来人非但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反而向那个人走去。那个人看见这个人就好像见了瘟神一样撒腿便跑,转眼就消失在河堤背后了。
令我诧异的是,来人和我一样背上背着个书包。他有好地向我伸出手来,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我迟疑着把手伸出去。
他抓住我的手一用力,我随着他的力跟着用力,从草地上起身。
他兀自抓着我的手。
我连忙把手抽回来,去捡掉在草地上的书包。
“我叫李正。一小六二班的。很高兴认识你。”他眨着他小而精神的眼。
“我叫郝珺琪。二小六一班的。谢谢你救了我。”
“嗨,谢什么。你还好吧?”
“我没事。”
我就这样认识了李正。那是个很奇怪的名字,听起来像是体育老师喊“立正”。
也该我“命不当绝”,李正今天也是在班上受了气,他跑到这河洲上来也是为了散去胸中的闷气,如若不然,这个时候,这河洲上十里不见一人,真应了那句话,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
那些种菜的菜农回了,那些放牛的娃也回了,毕竟都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里是我常来的地方,”李正说,“我受了气,受了委屈就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你一个男同学哪来的那么多气受?”我们一同往县城里走。那是一条四米宽的沙石路,路边草丛里虫鸣不断。在空中飞翔的小虫子总是撞上我们的脸。
“呵呵,总有被人误解的时候。我这人脾气不好。”看李正的样子,他已经完全发育了。他的脸圆嘟嘟的,反衬的眼睛比较小。他个头虽不是很高,可块头大,壮实。这就是他能把那个欲**我的乞丐吓跑的原因吧。
李正告诉我,那个乞丐他遇见过三四回了。基本上都是在这个河洲上遇见的。谁也搞不清楚乞丐为什么要到这河洲上来。
正因为熟悉,反而更不好意思吧,所以乞丐看见他才会撒腿逃跑。
“你今天也受气了吧?”李正问我。
“嗯。班上照毕业照,一个男生欺负我,把一只小青蛙放进我颈脖子里了。”
“哦?真巧,今天我班上也照毕业照。不过我今天来这里并不完全是受气的缘故。”李正说。
“还有别的原因吗?”
“其实也没受什么气,只是和一个我看不顺眼的同学争了几句。今天来这里主要因为很感伤。”
“很感伤?”块头这么大的人会这么敏感吗?
“是啊,就要毕业了嘛,一毕业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李正的眼光仿似有点迷离。
县城里各家各户陆陆续续亮灯了。街道上的灯也亮了。
“没那么夸张吧。我了解了,我们县城不就两所初中?随时都可以取得联系的。”
“和我玩得好的两个同学都要出去读书。他们的父母亲调去外地工作了。”
“哦。”我立马想起了我和哥的别离。哥就是因为父母亲回城工作才和我别离的。
“按理也没多大关系,我们互留了地址,见不着面,但可以通信。”李正说。
“既然能通信,想念了,就可以在信里倾诉。”我说。十二岁那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和哥写信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我还是很难过很难过。一个人到了新地方,就会结识新的朋友,就会慢慢地淡忘旧的朋友的。”
啊。他李正是怎么了?似乎每一句话都触到了我的心坎。
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你到了城里的学校会遇到很多美丽的女孩,她们都想做你的妹妹,那样,哥就会慢慢地把琪琪淡忘了。
我陷入了迷离的状态。
“喂喂,你怎么了?”李正推动我的手臂。
我晃过神来,“啊。”
“你没事吧?”
“没事。”
不知不觉,我们进了县城。街道上灯火通明。
我看见齐正哲双手扶着自行车龙头站在一盏路灯下面。他虽然四处观望却没有看见我。
他可能不会想到我和一个小伙子走在一起,所以我们向他走去他才没有引起注意吧。他脸上布满了焦虑。
我说不出有多高兴,边喊边向齐正哲跑去,“齐正哲,齐正哲!”
李正跟着跑。
我们几乎同时跑到齐正哲面前。
齐正哲看见我们,脸上至少显现十几种表情。惊讶,惊奇,惊喜,诧异,小愤怒……
“这是一小的李正,这是齐正哲。”我为他们互相介绍。
“你哥?”李正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那再见了。”
“再——见。”李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我和齐正哲转身离开,他也便向我挥了挥手。
齐正哲闷着脸。他估计找我找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一定是因为到哪里都找不到我,所以才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无助地守候。
“对不起,我发生了一些事。”我愧疚难当。
“我知道。”很冷淡的语气。似乎还有一丝嘲讽。
“你知道?”我很诧异。
“你看你的样子。上车吧。”齐正哲抬脚跨过自行车后架,左脚踮起,屁股搁在自行车车座上。他每次都是这样,为的是让我直接坐到后架上,而不是在他骑动的过程中我跳上后架。
我怕跳。齐正哲第一次用自行车送我上学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这一点。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
我低头。我才发现我胸前的扣子被那个乞丐扯掉了一个。衬衫的边很皱。我的脸腾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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