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玉整理好情绪进入教室,开启了繁忙的一天。
中午,天空下起了绵绵的细雨,窗外梧桐朦胧,雨声嘀嗒,拍打着窗,拍打着屋脊……
节奏越来越快,心越来越慌,她开始莫名慌张。
雨越下越大,急促匆忙,突然,震耳欲聋的闪电声响起,尖锐刺耳,撕开了天空,也撕开了夏舒玉的心,震断了她心中紧绷的弦,她犹如易惊的雏鸟还未等到外出捕食的母亲的庇护。
她无心听课,即使她拼命的想要投入进去,可她的身体强硬的告诉她,不行!
当平时悦耳的下课铃响起,现在她却觉得刺耳,她捂着耳朵,直到铃声只剩末尾的回响,她才放下手来。
她趴在桌子上,她不想睡,但她也不想醒着,她现在需要一个小地方,只有她,是她可以宣泄情绪的地方。
她逼自己紧闭着眼,这样泪水才不会溢出,但泪水灌满了她明亮的瞳孔,就如深陷深海,苦涩酸楚的味道直冲鼻腔。
旁边的易阳天看着她这样什么都没说,他懂这样的滋味不好受。
曾经小小的他常被邻居夸奖为别人家的孩子,可是只有他知道他自己的痛苦。
他的妈妈林兰芝和他的爸爸易广凌总是争吵不断。
易广凌作为医生,他兼具所有医生该有的高贵品质,博学、负责、仁爱、医术精湛……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完美的医者却是一个冷漠的丈夫,陌生的父亲。
就像易阳天的妈妈说的那样,“易广凌,你的医者仁心什么时候可以分给我们母子一点!”
易阳天从小就看惯了这出家庭的常戏,林兰芝总是歇斯底里的呐喊,仿佛充满了怨怼,那张外人看来温婉,知性的脸此时却显得扭曲。
面对妻子痛苦的悲泣与血泪的哭诉,易广凌总是用那种不可理喻的神态看她,他的理性好像占据了他所有的感性,那个眼神十分冷漠,“我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基本工作!”
他以医生的身份拒绝对妻儿一切都陪伴,不愿听他们的倾诉,仿佛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徒劳,在他看来一切怨怼都改变不了现实,所以眼泪是无用的,倾诉也是无用的。
他不愿去聆听一切无关他事业的声音,林兰芝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疯子!
他曾经觉得妻子人如其名,蕙质兰心,温婉可人,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夫人
可现在他只觉得他的妻子不可理喻!当他的妻子不依不饶的来拉他的手时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甩开,对她说,“你别再无理取闹了,我受够你了!”
他的怒吼伴随着玻璃的破裂和哭喊在易阳天幼小的心上烙下了无法磨灭的疮疤,他会在同样伴随着疾风暴雨的黑夜里,不断的惊醒,不断的陷入深渊!
林兰芝的痛苦,作为她花了毕生心血来教育的儿子,易阳天自然知道她的不易与无奈。
易广凌是医学界的佼佼者,可林兰芝何尝不是文学界的翘楚呢?
在理性的世界里她的感性,她的慈悲,她的无奈,她的优柔都显得无可救药。
易广凌曾夸赞林兰芝的文笔有“翩若惊鸿”之态,可现在他却可以言之凿凿的批判林兰芝的文章为“无病呻吟!”
他认为他妻子的痛苦都是飘渺的,他称妻子的文人傲骨为“文学病”。
每当易广凌抛下他们母子离去时,望着他的背影,林兰芝就会抱着儿子道:“儿子!你一定要为妈妈争口气,妈妈就只有你了。”
随后抱着易阳天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滚烫,浸湿了易阳天的衣服,那个滋味是易阳天忘不掉的。
因为从小就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所以当别人痛苦时,他会不知所措,也可以说他是冷漠的。
但遇到夏舒玉时,他却不是这样,他向刚开始安慰妈妈一样对待夏舒玉。
林兰芝出生书香门第,她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她生来就是吃作家这碗饭的,她从小酷爱写作,这些被易广凌鄙夷的优柔之作确实林兰芝的半生心血。
她的荣耀却是他的不屑。
两人都人生轨迹本应为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却强行缠绕在一起。
林兰芝的父亲曾给女儿的乳名取为为“梅”,“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梅花孤傲,凌然枝头,不与百芳争艳,孤芳自赏。
这饱含着父亲对她的期望,同样林兰芝也拥有一切她名中的美好,玉兰的洁白柔美,梅花的孤高傲骨。
所以当她的枕边人这样糟践她的心血,她痛苦,她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忠贞这十分重要不假,但要嫁人,就要嫁一个知己,可她看错了!
易广凌那样古板,孤高的她曾经竟然为了迎合他差点放掉了自己的事业,令人唏嘘不已。
当她学会圆滑处事时,她的文人风骨就碎了一地,她的脊梁不再像以前一样挺的如屹立的竹,她的父亲说这是臣服,易广凌却说这是成长。
直到两人签下离婚协议,平分财产,林兰芝牵着儿子的手,发誓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人,再也不要过这样的人生,于是她带着儿子去旅游,去看风景,享受生活,去做曾经易广凌觉得无所谓无意义的事情。
林兰芝重新拾起笔,做了一位真正的简·奥斯汀。
她又变成了曾经那为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林作家。
面对母亲的事业有成,易阳天由衷的敬佩母亲有着重新再来的勇气。
易广凌在林兰芝发表了复出的第一本书时,他盛装出席林兰芝的庆功宴,他发自内心的钦佩前妻的成就,他们的高脚杯对碰发出悦耳的响声,不再是曾经见面玻璃破碎的尖锐了。
他们这样犹如知心好友,林兰芝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她终于变成了一位正真的可以支撑她理想的独立女性而不是一位具备文学天赋的疯女人。
母亲无疑是他的骄傲,他的榜样,他的依靠,他看到了母亲临危不惧的强大和母亲站在高楼睥睨俯瞰的神情,让他差点以为母亲没有弱点。
可母亲痛苦的脸却永远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他不敢面对父亲,只要一听到母亲稍微声音大点,他就开始紧张,仿佛他在深渊的边界,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会失足坠入。
他的名字本向阳而生,可命运却将他生在悬崖的阴暗面。
剥开光芒的外表,你也很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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