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我们.】

孙颖莎觉得最近的王楚钦有点怪怪的。

没事老在她身边晃悠，问他干什么，还得回呛一句“我爱在哪在哪，跟你没关系”。

态度恶劣，却如影随形，连孙颖莎上厕所都得问上一句。

同时，他又会在训练间隙打开背包，扔给孙颖莎一堆饮料蛋糕，蹲下给她系好不知什么时候松开的鞋带，操心巴肺地给她整理随手乱扔的外套，像以前那样默不作声地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

即使他面上不给好脸色，孙颖莎也体会到了久违的开心和满足。拍摄总共就没几天。过了这村，她再想找个正当理由天天凑在王楚钦跟前，难于上青天。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以前，没有宋倩，没有两年的间隔。孙颖莎对这个恩赐的机会倍感珍惜，经常在一旁偷偷看王楚钦手把手训小队员，在心里描画他干净的眉眼，认真的神情。

两人日渐回暖的感情让王曼昱欣慰无比。

之前她没事就溜到男队监督采访进度，顺便确认这两个别扭的弟弟妹妹没有大打出手。现在好了，一切都在回到正轨，两人明白对方心意简直是指日可待。

按理说，王曼昱该洋洋得意，高枕无忧。可她心中总揣着隐隐的不安：两年的空白和宋倩的存在始终是王楚钦和孙颖莎过不去的坎。如果不尽早说开，他们眼下愈平静无波，隐患在心中积压愈深，终有一日会变成导火索爆发，使这些天的温柔缱绻化为乌有。

旁观者清。她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这么快得到应验。

孙颖莎是个要强的完美主义者，到哪都一样。拍摄进展不顺利，她硬生生把三天的拍摄给延长到了九天。

这或多或少会耽误一些训练进度。王楚钦整天嫌弃孙颖莎碍手碍脚，却从来没有说出“你耽误训练进度了，快点结束”或者“就这样吧，这样就拍得挺好的”这样的话。

孙颖莎本人也比较歉意，每天中午成箱成箱地订奶茶零食给大家赔罪。

袁励岑也混上了教练员。他和孙颖莎一起长大，还配过混双，彼此都熟悉。中午没事，就会捧着奶茶颠颠地来找妹妹聊一会。

他人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呢，王楚钦走过来硬生生挤到他俩中间，天南海北地侃起来。

一次还行，连着三天都是这样，袁励岑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可王楚钦盯得太紧，他连跟孙颖莎单独相处1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能问什么，只好悻悻而去，嘴里嘀咕：“都要结婚了，还跟前绯闻对象腻歪在一块，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可巧，这就叫起身拿水的孙颖莎听见了，她的笑容顷刻寡淡。

是啊，自己在干什么啊。

回去之后，孙颖莎灌了一口水，状若不经意地问：“头哥，嫂子没来看你？”

王楚钦的饮料呛在喉咙口，憋得满脸通红：爷爷的！他自己还不知情的时候，国乒关于他要结婚的消息就满天飞，传播的比新冠疫情还要快；这次他跟林高远说了这么久他不结婚不结婚，到现在了也没人知道。这怎么回事？

孙颖莎问，他偏偏不说，反问孙颖莎：“你喜欢她？”

这个……孙颖莎摸了摸头，怕王楚钦觉得她小气，昧着良心笑眯眯地说：“倩姐又温柔又漂亮，谁不喜欢啊？”

我不喜欢。

王楚钦看着孙颖莎没心没肺地对自己笑，心头怒火更炽：笑，还笑！都是因为你！

他是京队千娇万宠长大的少爷。他的情绪上来了，谁都别想开心。

“跟你说了多少遍，人家还小。你都三十了管谁叫姐？”王楚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一天天光想这些有的没的，人家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多想想你自己吧！”

孙颖莎被训傻了，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面如寒霜的王楚钦。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呢。

原来宋倩在王楚钦心里这么重要，随便一提都不行，话里话外都维护着她。

再想到昨晚王曼昱问的那句“你就没想过王楚钦也喜欢你吗”，孙颖莎心里堵得慌，自嘲地笑笑。

谁知道看见她笑，王楚钦的脾气更大了，“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用你管啊！”孙颖莎终于忍不住发火了，衣服往肩上一甩就准备走人，谁知道刚一转身就被王楚钦一道大力给摁了回来：“你还生气？该生气的是我吧？怎么，又是不开心了就一走了之？回回都这样，孙颖莎你什么毛病？”

孙颖莎心里因为他要结婚而一直堵着的那团火终于彻底爆发了：“是，我是有毛病。我告诉你王楚钦，我走就是为了避开你！”

这话恍如一声惊雷，炸响在王楚钦耳畔，令他面上血色尽褪。

“我受够了整天跟你在一块，受够了你连我吃什么喝什么见什么人都要管，我他妈受够了你搂着我跟别人介绍我是你妹！”孙颖莎破罐子破摔，口不择言，倔强地直视着王楚钦的眼眸，“这么说你满意了没有？”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看到王楚钦眼中的受伤与泪意？

“……莎莎。”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哑着嗓子叫她，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想把面前娇小玲珑的粉色姑娘抱在怀里。

孙颖莎却残忍地毫不犹豫向后大跨一步。因为那声久违的“莎莎”，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却仍然抱有一丝该死的理智：“咱们现在这样，不远不近就……挺好的。头哥，我衷心祝你和嫂子幸福，真的。以前我做错了很多事，你别怪我。”

不远不近，是我能给你最好的成全。

“孙颖莎，”王楚钦几乎带了哭腔，“你怎么能这么心狠呢？受够了为什么不早说，你别让我做梦啊！”

这太伤人了。

曾经他最乐此不疲的事儿就是搂着只到胸口的孙颖莎自豪地跟兄弟朋友挨个介绍：“这是我妹妹，你们别欺负她啊。”

他们会阴阳怪气地对着两人起哄：“咦——妹妹。”

“打混双还能打出来个妹妹，大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妹妹和妹妹可不一样，就像他一直坚信孙颖莎叫大胖“哥哥”和叫王楚钦“哥哥”绝对不是一个意思。王楚钦可以有很多个妹妹，但跑遍半个台风天的澳门去接她回家的妹妹只有孙颖莎一个。

王楚钦以为，这个“妹妹”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他从来没想过妹妹会讨厌他。他宁愿相信妹妹忽视他，从来没正眼看过他，甚至为了别的男人抛弃他，也不愿意接受妹妹讨厌他。

这对王楚钦来说太残酷了，因为他用了一整个青春去轰轰烈烈地爱孙颖莎。

可这些，孙颖莎都不懂。

她太迟钝了，不知道少年炽热的心意就隐藏在日复一日的关心里。

她太胆小了，担心自己的爱意被王楚钦知晓，贻笑大方。

她太骄傲了，不愿意一辈子做王楚钦的妹妹，咫尺天涯。

于是她宁愿刺伤别人，中伤自己，面对王楚钦拼命远离。

王楚钦苦笑着慢慢后退，万念俱灰地摇头，“我输了，孙颖莎。”

他这么傲的人，在数十年职业生涯的赛场上从未动过认输的念头。

甚至几天前，他还在酒吧里对林高远信誓旦旦，只要孙颖莎不说让他滚，他就死皮赖脸地赖上她了，这辈子都别想扒下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孙颖莎的话有这么伤人，可以让他痛得直不起腰，硬生生被迫低下骄傲的头颅。

“如果我的努力只会让你讨厌我，那还是……”他长舒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意逼迫自己说出来，“放手吧。”

“头哥……”孙颖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楚钦没有再理会孙颖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留孙颖莎一个人呆站在场馆。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转角处的林高远和王曼昱。

这两个人躲在暗处偷听好久了。结果孙颖莎说的这些混账话，身为姐妹的王曼昱都听不下去，何况林高远。

看着兄弟心碎离开，林高远蹭的一声站起身，被王曼昱死死拉住：“你干什么？你冷静点，莎莎可是女生！”

“放手。”林高远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王曼昱说话。

王曼昱一愣，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林高远冷笑：“这就是你答应要替孙颖莎保守的秘密？行，真他妈行。”

王曼昱连忙否定：“不是不是，莎莎她其实对大头……”

“孙颖莎！”

孙颖莎一个激灵，看到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的林高远。她还没说话，林高远先发话了：“你挺得意是吧？看着大头为你伤心为你难过，你特有成就感是吧？”

“啊？”

“装什么傻？你不就仗着他喜欢你吗！”林高远忍不住撕破脸皮，球台砸得啪啪响，“大头倒了八辈子霉栽在你身上。以前为了你刀尖儿都能面不改色地走上去，现在为了你能利落地分手恢复单身。结果呢？孙颖莎，你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啊！你有心吗你！”

说完，他追着王楚钦去了。

林高远的话几乎崩塌了孙颖莎整个世界。

她几乎要站不住了，手扶着球台茫然地缓缓蹲下，满脑子都是刚刚林高远劈头盖脸的痛骂，连曼昱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呢，王楚钦……喜欢她？

王楚钦也喜欢她？

他没有……可他不是要结婚了吗？

所以他们这两年，就这么，被她任性地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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