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天下无双，家贼难防（五）【大侠也不认得《破魂刀》】

淮水汤汤，风波扬扬。唯有一亭，不入风波内，兴风以赠波——风波亭。

每月初一、十五，江湖上最有消息和最想知道什么消息的都可到此间一聚，萍水相逢。谁更有钱，密辛、宝藏、各路消息便可尽入彀中，正是这：

天南海北纵横客，扁舟自可随风波。古今悠悠秘闻多，赠与价高者。

本月，开山门花黄金百两，砸到《破魂刀》残卷下落：与近来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连环纵火灭门惨案大有关联。

秦有怀，贼好运的开山门门徒。八辈子福气，恰好就打听着赵生明灭门火烧未遂的事儿。机会难得，连夜，他便赶来竹镇

……

九月初五，开工的第三天。

飞鸟归巢，日照夕山。

花莫莫已将一众尸体大致处理了，只差上色细化，封棺下葬。

刚刚用了阳春面，鸡汤做底，放了虫草花和菌子，舌头都要鲜掉。他心满意足地坐在棺材板上调胭脂。

脑中过着这几日敛尸所见：

无缘无故死的赵老爷，长着庄稼人手的无头男尸；从背后一刀穿心，震断心脉而亡的女尸；常年施针，指力了得的赵夫人……

……线索总是戛然而止，无法串联。

余晖照下，还暖暖的。他垂着眸，卷起袖子，用指腹沾了胭脂在手臂上试颜色。

余光突然瞥到赵老爷的尸体，它刚刚，好像换了个姿势？！

正待细看，头顶屋瓦一声“咔嚓”

来不及回头，剑芒挟着风，已至脑后！

花莫莫：！

偏头避让，寒光斜转，“咔”，一声脆响，劈在了他坐着的棺材板上。

花莫莫就地一滚，随即，棺材板裂为两半。尚未站稳，被人一脚踹在后膝弯上，行了个大礼。

脖子被人掐住，摁倒在地。

秦有怀：就是他？

贾仙人：是是是，他就是给赵生明收尸的敛棺师

秦有怀：年纪这么轻，还是个小白脸儿！？

花莫莫：咳……你轻点！我快被掐死了

秦有怀：闭嘴！敢喊出声爷一剑毙了你

江湖狠话是这么放的，手上的力道还是松了些。

这位…身高七尺有余，脸上一道疤，背上一双两刃精钢剑的大侠，显然不是个滥杀的，不想要这个风吹几下就要倒的青年命。

花莫莫：（不要命，求财么）

花莫莫见他松了力道，气能喘匀，也不挣扎，调整一下姿势，舒舒服服躺倒在地。偏头看贾仙人：

这位可怜的说书先生，他被五花大绑。刚刚，又被那位大侠从房顶掷下来，屁股简直要摔成八半儿，疼得是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碍于那大侠神威，也只能哼哼几声。低头想揉屁股，恰巧看见花莫莫对他笑。

眼眸弯弯，刚被掐得太很，眸里还湿漉漉的，映着夕阳余晖。

他一时怔住，也觉得二人情状实在是窘迫，便也苦笑两声。顺嘴说明一下情况：

贾仙人：秦大侠，他就是花莫莫，我们这儿地儿偏，就这么一个敛棺师

贾仙人：他前几天就待在赵宅里，你要找什么遗物，到不妨问问他吧

花莫莫：贾先生，这位掐人脖子的大侠又是谁啊

贾仙人：他是开山门的秦有怀，秦大侠，他说他是赵老爷的挚友，此番前来取遗物……

秦有怀：闭嘴！你俩还聊上了是吧

秦有怀眼见这灰袍青年躺着不动，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害怕，未免有些落面子。

拎着花莫莫衣领，大声呵斥起来。

花莫莫：秦大侠莫气，看大侠风采非凡，不知侠名才有此一问

秦有怀：哼，少跟老子套近乎

秦有怀：我问你，你可见过《破魂刀》

花莫莫：我只见过菜刀，镰刀，小刻刀…破魂刀么

花莫莫：大侠，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刀

花莫莫看着秦有怀，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好像他就是从来都没听过，这武林刀法榜上数一数二的绝技。

秦有怀踹了他一脚，花莫莫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蜷起来。

秦有怀：是刀法秘籍《破魂刀》！去你妈的菜刀

什么狗屁挚友，来者不善啊，忍着疼，默默想办法呗。

花莫莫：……啊…我真没、没见过啊大侠

贾仙人：秦大侠，他一个乡野村夫，没听过也正常啊

贾仙人：要不……您找找

秦有怀将二人拎到一处，也赏了多嘴的贾仙人一脚：

秦有怀：老子告诉你，老实点！死老头，你把张轻扬灭门案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花莫莫：大侠，你要找秘籍就赶紧找去吧，书房不就在那儿吗

花莫莫实在是受不了这大侠的啰嗦劲儿。抬手一指书房，只想让他有点事儿做，别在这儿扯着嗓子喊了，头疼。

秦有怀：……

花莫莫：不怕您笑话，小的不识字，自然是不认得什么秘籍的，也帮不上你什么

贾仙人：是啊，大侠，我我我这几天都在长青县说书，正躲着赵宅，怕晦气呢

贾仙人：我也不知道破魂刀在哪儿啊

秦有怀略一思量，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又给了花莫莫一脚，才到书房翻找起来。

他一进去，花莫莫也不装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了，坐起来，向贾仙人问问情况。

花莫莫：贾先生，他找你作甚

贾仙人：我冤死了我！我好好的说书，他听了，非说这和他们开山门花重金买的秘闻一模一样

贾仙人：说什么我知道内情，就抓了我来

贾仙人：我就是为了有个听头，添油加醋才那么说的啊我

花莫莫：那他怎么头一句话要问我

花莫莫：我比你知道的还少吧

贾仙人：这……到是我连累你了

贾仙人：他说要找赵老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啊

贾仙人：说不出来，他就打我，我只能扯呗

贾仙人：说你给赵家收尸，真有什么贴身物件儿也是你知道，他这才寻来的

花莫莫：……我冤呐

花莫莫：他一会儿翻不到怎么办，还挨打吗

贾仙人：咱们再忍忍，我先前有个江湖朋友说要来，得救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贾仙人：咱俩稳住他，先保命要紧

花莫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拎着领子站起来，随后被一脚踹跪在地。

秦有怀：他妈的，就你不安生，还聊嗨了是吧

花莫莫：（？！明明是姓贾的说话更多吧）

花莫莫：小的哪敢啊，大侠，您找着秘籍了吗

秦有怀：你骗老子！

秦有怀：那架子上都是什么鸟文！

抬头，看着秦有怀有些烦躁和迷茫的神情，内心轻叹：

花莫莫：（看来他也不认识梵文）

花莫莫：啊……您、您也不识字儿啊

花莫莫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他定定看一个人时，好像那人就是他的天，他的全部，分外多情。

此时他衣裳有些乱，跪在地上，仰着脸，散下几缕碎发，看着无害又可怜。眼睫轻颤，好像真的一无所知，被秦有怀喝懵了，害怕得紧。

秦有怀只觉得心里一软，想到他刚刚从期待喜悦转为失望害怕的神色又堵得慌：

那真不是什么中原字儿好吧！什么叫他也不识字啊？

花莫莫：那……您看不懂，怎么知道哪本是《破魂刀》呢？

秦有怀怔在原地，张了好半天口，也不知怎样作答。

秦有怀：（是啊，到底是那一本儿啊）

唉，英雄难渡美人关呐。可怜秦有怀，一时失了神。

没发现花莫莫话中有话，着意绕他，偷换了“赵老爷有秘籍”和“秘籍就在书房里”的概念。

只是待他反应过来，也为实太晚，彼时早成了他哭喊着求花莫莫放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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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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