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23

周寅之虽不是好人，却一定是个聪明人。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该硬气时硬气，该软弱时软弱。

燕晞（萧苒）：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是以武艺再高，十步杀一人，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燕晞倒是羡慕周大人男儿之身，能够于朝堂间建功立业。

燕晞唇角微勾，轻笑着说道，眼中却看不见任何笑意。

她说的是匹夫之勇，强调的却是“十步杀一人”。

周寅之知道，“十步杀一人”的“一人”指的就是他。

他原本是姜家马夫，出身寒微，因护送姜雪宁入京城有功，被举荐进入兴武卫。他费尽心机往上爬，因没有资源人脉，至今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千夫卫长。

他能“建功立业”的方式，便是执行薛国公的任务，混入勇毅侯府制造诬陷勇毅候与逆党牵连的证据。

燕晞（萧苒）：周大人短短四年便能从一介马夫当上兴武卫卫长，想来以你之能无需踏足沙场便可自创一番功绩。

燕晞面上依旧是挂着笑意。

周寅之知道，自己的身世早就被燕晞郡主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带着自己不可见人的动机也被迫曝露在阳光下。

“郡主谬赞，下官不过一介匹夫，又是何德何能，怎敢肖想建功立业。”

周寅之圆润的脸上，浮现着讨喜的笑容。他的命已经悬浮一线。

燕晞温柔的声线，渐渐地沉寂下来，不动声色地施压道：

燕晞（萧苒）：怕就怕德才不配难以长久，有命建功没命享，苦心筹谋却白做嫁衣裳。

周寅之噗通一身跪在地上，如一只惊慌失措的虾米：

“郡主息怒，薛国公决定对勇毅候府下手，不是周寅之也会是别人，还请郡主指条明路。”

周寅之连忙磕头求饶，细密的汗水布满了他贱肉横生的脸颊。

燕晞（萧苒）：你不必紧张，我不想杀你，不过是想让你办一件小事而已。

燕晞端坐在石凳上，视线虚空地驻落在庭院，脸上神情难辨。

周寅之连连应声，赶忙同意，随后战战兢兢地问：

“薛国公交代任务该怎么办？”

燕晞（萧苒）：拖着。

燕晞并没有问是什么任务，周寅之便笃信她什么都知道。包括薛国公让他偷窃书信笔墨和印信，去伪造勇毅侯府和逆党的通信。

周寅之蠕动着干渴的嘴唇：

“下官可以先拿笔墨拖着。可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啊。”

燕晞眼光微闪，莞尔一笑地说道：

燕晞（萧苒）：等到了十五，我想做的事情便已经办成了。

周寅之立马拱手：

“郡主，下官还有一事想要禀明。下官先前想找些笔墨随意糊弄，无意间发现书房里未烧掉的信笺，竟然有平南王的徽记。”

燕晞（萧苒）：不过是徽记，证明不了什么。你将这些事原封不动地禀告燕临吧，我实在不想理睬那只榆木疙瘩。

燕晞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吧。

燕晞不用猜想便知道，父亲忠君爱国到几近愚忠的性格，是不会和平南王合谋的。父亲和平南王的通信，十有八九只可能是因为薛定非。

或许当年三百忠魂案另有隐情，或许薛定非下落不明之事另有隐情。

不管她怎么告诉燕临，她跟燕临总是鸡同鸭讲，怎么都讲不通。即便讲通了，燕临也不乐意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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