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在亲情方面没什么福气的人,我是说好像没什么爱我。
这样想也许并不对,十八岁以前我的家庭很完整,爸爸妈妈和哥哥四口之家。可是客观的整体的来看,在这方面我的确是一个没什么福气的人。我和父亲关系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这份不好也随着时间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独属于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我们非常默契的小心翼翼互不干扰的维持着表面的关系。不交流,不打照面,同样是这个家庭的一个成员。
原以为我的生活会是一直这样风平浪静,不好不坏的一直待下去。
直到高考那年分崩离析,破碎不堪。
当我走出考场,以为人生终于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当头砸下来的消息让我不能呼吸,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
我急忙赶去医院,却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不理解,不敢相信,妈妈明明是乳腺癌早期,我们两个一起努力一起加油。妈妈积极化疗好好配合医生,我努力把掉下去的成绩提上来,我们是共进退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无措的看向哥哥,那一眼我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的并且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似的被瞒在鼓里。那一刻我是恨所有人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所有人都瞒着我,萧之庭也一样,我那么相信的哥哥。失母之痛和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几乎把我吞没。
那几天,我觉得我的身体虽然还在,但是我的灵魂也跟着妈妈走了,我即痛又清醒,逃不掉的。
在庞宇通家住下,我平静了很多。其实也不难猜,病情恶化的几率虽然小但不是没有,想必妈妈赶上了那万分之一,而他们因为我要高考选择瞒下这件事。这时候也不禁回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自己神经太大条了嘛怎么一点破绽也没发现,为什么自己这么傻呢。
我究竟都在干些什么,我搞砸了我的人生,我处在万丈深渊里动弹不得。我的人际关系究竟差到什么地步,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到,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就这么不值得吗?
这一切的想法顺竿爬越来越多,这一刻我觉得我不应该活着。在看到妈吗给我留下的503条消息时戛然而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母爱的伟大从来都无解般的神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么想是错的,对不起,妈妈。
妈妈,往后余生,我都再也没有了母亲。
止不住的眼泪让这些消息都模糊了起来。我用力抹去但还是止不住。走去床头柜想抽一张纸巾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我家。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觉得天要亡我。
不想恨任何人,不想怪任何人,不想发泄,不想什么都不想,放弃自救,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
可是有的时候死才是最容易的,倾注了所有人“努力”的高考,我又怎么能那么自私的说放弃就放弃呢。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迫拉伸成了大人。
时间从来都是最好的良药,慢慢的,我从痛苦中抽离出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好像也不由我所控。
当听到萧之庭的声音时,他实在对我积威深重又或者我早就忍不住想躲到他怀里哭一通去了。我下意识在意他,在意他会不会生气,因为在他眼里我在饮食方面做的一直不好。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又庆幸自己还有人可以依靠。
珍惜当下吧,我对自己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又能怎么样呢?
我开始忍不住想,萧之庭什么时候来接我,脑子里也不禁想到在妈妈葬礼他那个心虚的眼神,他从未见过萧之庭心虚,但他是该心虚的。这段时间,哥哥也一定很辛苦吧。
我想回家了。
等真等到萧之庭来接我,我不想表露的很积极,也不想表现出很愿意。他得哄我才行。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潜意识里这件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但如果是我呢?我会怎么做?不知道,想不出来。我们都是很可怜的,没有了母亲的孩子。
跟哥哥在奶茶店沟通的时候,我才又一次了解了妈妈病情的全貌。她说妈妈把最后的时间都留给我的时候,我是认可的,那503条消息就是最好的证据,极度痛苦的人一次又一次敲下键盘只为了叮嘱没有陪在他身边的儿子,我从不怀疑妈妈的痛苦会比我少一分。
在萧之庭提出要试着和爸爸相处的时候我是抗拒的,我从不愿意向他求助,不希望他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可是被哥哥下了套,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在我没有达到要求的时候,萧之庭过来教训我的时候,我很伤心,虽然挨过他不少揍,但还没见过他这么凶,打的这么疼过呢。而且还是因为那个人。我是委屈和赌气的,会想,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可是萧之庭在餐桌上把我当空气的时候,我觉得害怕,害怕他再也不理我了。现在只觉得自己深深被哥哥拿捏了哈哈哈。所以那时候,我妥协了,为了让哥哥开心,不失望,我只能妥协。
后来其实我也没有多少真心,就是为了让哥哥高兴,其实我觉得萧之庭未必不知道,他只是没有说罢了。
有时候觉得虽然妈妈离开了,但是仿佛依然还在,不知道,反正觉得这事勉勉强强的扛过来了,妈妈应该会开心吧。
我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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