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晚上，一片黑，不见月亮，不见星星。

东阳大街静悄悄的，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不易查觉地翻上屋檐，屋顶疾驰。除了飞掠的脚步声，没有一点声音。

东阳街的一处屋内，灯火通明，里面传来嬉笑打闹声，依稀可以听出是个中年男子和年轻姑娘。屋内，王旭搂着小妾坐在床上。

王旭，今年三十七，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官不大，却有过三个女人。一个正妻，贤惠，但长相一般，是他在老家娶的。第一位妾室是他在酒管所遇，见她长的好看买回来，如今失宠，打发回了青楼。现在坐在他腿上的是第二个，前不久买回来的，正值新鲜。

小妾趴在他胸前，手指绕着他胸前的头发玩：“大人这几日怎么这么忙，奴家白日找不到您，怪想的。”

王旭捉住她作乱的手，捏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别说你了，我也想你啊。”小妾谄媚地笑：“那您今晚别去夫人那了，来我这，如何？”

“这……”王旭有些犯难。他就算不喜欢妻子，可也觉得这样对不起她。

“大人。”小妾撒着娇，搂住他的脖子。“大人不陪奴家，奴家怕。”

王旭妥协，抱着小妾。这时他的肚子传来一阵叫声，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小妾会意起身：“大人，奴家给您拿吃的去。”说这向门外走，推门前还给他抛了个媚眼。王旭笑着起身，准备倒杯水。

一阵大风刮来，窗户猛地打开。

王旭正准备关窗，屋内的蜡烛霎时全部熄灭，一片黑。王旭关了窗，摸黑去点蜡烛，喃喃道：“真是天公不作美。”

他没看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带着手套，握着匕首，走向王旭。王旭正弯腰点蜡烛，好不容易才点亮。

他站直去点下一根，看见墙上映着影子，有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

他战兢着转身，还未发出惊叫声，脖子上就多了条伤口，鲜血直往处喷，然后直挺挺向下到去，眼神惊恐、不可置信。

门外传来小妾的喊声：“大人，您怎么把灯灭了。外面好冷，您帮奴家开开门。”

她推门进入将盘子放下，却没听见声音，她还以为王旭要和她玩什么，便在屋内找：“大人，您不给奴家开门，您…”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就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身影。

“啊——”一阵尖叫划破夜空。

顾言瑾像没听见，继续在屋檐上奔跑。那把匕首被她扔在王旭尸体旁，算是唯一的线索。

她戴着黑布蒙面，浅色的瞳眸丝毫没有杀完人的恐惧。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紫色挂坠，呼出一口气，向前跑。

她翻过墙进入浣月轩，小心看着有没有侍卫和侍女经过，再进入屋内。

摘下黑布，准备摘下挂坠，手顿住了。也不换衣服 ，径直走出房门，来到院内的小亭子。

亭子外罩着浅色的帷幔，将亭子包住，但却依稀可见里面有灯光。

她上前掀开帘子，不出所料，一个人手中摆弄着茶杯坐在那。

周兮宪着绣着金蛇的黑衣，慵懒地看向她：“又见面了，顾小姐。”

顾言瑾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她：“所以你上次就是故意来堵我的呗，王爷。”

周兮宪双手一摊：“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咱俩坦诚相待一点，怎么样？”

“我的面纱呢？”

“这么看重此物，它是谁给你的？”

顾言瑾冷眼看着他作，不作声。

“开个玩笑，别当真嘛。”她笑着从怀掏出那块紫色的面纱递给她。顾言瑾接过小心地放回自己怀里过。

“那不妨让我猜猜你刚刚去干嘛了？杀人？”她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一点王旭的血，不难看出。

“王旭。”

顾言瑾正在摘耳坠，闻言顿了顿，继续摘。

周兮宪笑着看着她：“我猜对了？”

顾言瑾没回答。

“王旭是这两年的新官，好不容易从老家考上了京城。只可惜他太贪了，才干了不到两年，他那银子估计就不少了。这件事户部不可能不查到，但偏偏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他站起身撑着石桌看着顾言瑾，眼神早已没有那一丝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我猜，是你们蝶杀在后面吧？”顾言瑾已经将两只耳坠摘下，放在桌上打量着：“王爷既已猜到，何必再来找我对峙。我只是一个负责干活的人，其他内幕我一点也不知道。”

周兮宪“噢”一声：“也是一个替身关在这阴暗的笼子里，见不着天日，见不着别人，也确实不知道内幕 。”

她看见顾言瑾的拳头握紧，无奈的闭着眼，就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死穴。

顾言瑾睁开眼，浅色的瞳眸倒映着她，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寒冷的森林中。“王爷，有些话该说不该说，我觉得您还是清楚的。”

周兮宪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来与你示好，希望我们能合作，顾大小姐竞当我是来示威的。”

顾言瑾心想，这人是来比谁更不要脸的事吧？

她转变了一下态度，同样笑着看着周兮宪：“王爷有所不知，蝶杀绝不容忍有人叛变，一旦发现，这是比任务失败还要重的惩罚。就我所知，世人都知道，若任务失败，蝶杀的人会服毒自尽。但您一定不知道，如果叛变，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她的表情是笑的，说话的语气也是轻快的，偏偏给人一种阴森的冷。

她想让周兮宪难而退，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同盟。但周兮宪就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样，依旧笑嘻嘻的：“什么样的结果？”

顾言瑾闭上眼：“信讯逼供的场景怎么样，那段过程就怎么样。”

周兮宪觉得她的语调在抖。害怕？她在怕什么？

顾言瑾确实在害怕，她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脑子里止不住的想起曾经的一幕。

那是在蝶杀的地窖里，她跟着师傅前往一间密室，那密室里坐着一个女子。她白色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沾红，成了一件血衣。师傅告诉他，那是叛徒，组织正在对她进行叛变的处罚。

木沐刚想问处罚是什么，她的师傅便走上前，从旁边的桌子拿出一把刀，在她的目光下，一剑捅向那女子的腹部，那女子痛苦地抽搐着身体。她师傅拔出刀将刀扔回桌面上，带着她离开了。他回头看过那女子，那女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蝶杀，真的很恐怖。

周兮宪注意到她对这个话题的敏感，一笑：“行，你不用着急给我回答，我等你改变主意。”她拿起其中一个耳坠，顾言瑾刚想抢回她就已经跑出亭子翻墙走了。

顾言瑾站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拿着另外一个耳坠回屋子了。

“幸好这是顾罗氏给我的，丢了一个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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