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来时,是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小腹处传来一阵不适感。
——牢房。这是我对这里的第一感觉。
铁灰的水泥墙壁与地板,破旧的家具,唯一的光源只有上方的白色灯泡,以至于光源三米之外几乎都是一片昏黑。
一道楼梯延伸向上方的出口,门是锁上的。
我身上的衣服被人全部换过,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更糟糕的是,左边脚踝上还有铁镣铐,镣铐的铁链延伸到房间的角落。
这就是他给我的教训?把我关在这?
我第一反应是看附近有没有散落着类似锯子的东西,只要看过《电锯惊魂》,就难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没有。
我的双眼逐渐适应了昏暗。震荡的意识也开始促进听觉恢复。有个比锯子还糟糕的信号——我感觉,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人。
或者说,还有生物。
它在喘息,如同猛兽攻击前的低吼。危险的气息从左边黑暗角落中传来,我警惕地后退,只是因为镣铐,我躲藏范围有限。
忽然,一阵尖利的电波声从头顶响起。噪音响了很久,才变成有人拍麦克风的声音。
“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林谦的声音。
同时,那个生物更加接近了。
“阿泠,这个地方就是你之后一段时间的住处了。不管如何,带着脚踝上的镣铐是没办法好好生活的,连取门口的餐食都做不到。”他轻轻笑了,“不过你脚踝的钥匙离你很近。相信你能找到的。不过,被钥匙干掉也是有可能的。”
被“钥匙”干掉?
我正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黑暗中,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走近。这个人的双眼都已经溃烂成了两个黑色皱褶的空洞,浑身散发着恶臭,瘦削得几乎像只异形。
——是L班的……?我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它。
“简单来说,干掉对方的人,就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夏墨宣布了这条游戏规则后,就关闭了广播。同时,那个人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
哪怕是这种状态下的L班成员,我也很难对付他。他尽管状态糟糕,但力量仍然比我大得多。不知道这人被囚禁了多久,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没有了理智。
“——钥匙在哪?是藏在你身上吗?”我一边在附近寻找能当武器的东西,一边试图稳定他,“把钥匙给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适得其反。听见我声音后,那个人疯狂地冲我扑来。镣铐限制了我的活动范围,我只能反击,抄起桌上的黑色塑料盒冲他砸过去——我以为那是铁盒,没想到是塑料的,根本没起到效果,反而更加激怒他了。
盒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都是光碟,没一样有用的。
这房间无疑是作为监牢打造的,桌椅都焊死在地上,无法移动。就在他即将再次发动攻击的时候,东南角的声音吸引了他。
——我往那丢了张光碟。
这人看不见东西,只能靠听声音。
我尽可能用光碟引开他。可这不是长久之计。L班成员在战斗方面经验丰富,他很快摸到黑暗中的碟片,意识到自己被骗,反身开始摸索我的踪迹。
在旁边的一个抽屉里,我发现了某些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说实话,这个抽屉的存在让我很不安,因为这似乎是存放小刑具的地方,有一部分上面还有血痂之类的使用痕迹。
但我在里面找到了榔头和绳索。
计划是这样,我如法炮制当时牵制董泉鸣的陷阱,引诱他踩进绳圈里,让他失去平衡,然后趁机攻击他的头部,这样一来……
“咣当。”
金属碰触水泥地面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们都愣住了。
——不好。
在我意识到麻烦前,我已经失去抵抗机会了——那个人碰到了我脚踝上延伸出去的铁链,他迅速明白了我的处境,于是用力拖拽那根铁链。我被拖到了他面前,头部顿时挨了一拳。
没办法了!
我冲他喊了一句话。听见这句话,那个人的动作顿住了。
“——辛运还活着!”我说。
辛运当然死了,死的透透的。
但那个人的动作因为这句话而停滞了几秒。我毫不犹豫将榔头砸向他的太阳穴。
这个人只是晃了晃。
我想再补一击,手却被紧紧抓住。喉头骤然剧痛——他直接用牙齿撕咬我的皮肤,就像野兽咬断猎物动脉。脖子出血了,我好不容易挣脱他,但榔头也飞了出去,滑落到我的活动范围之外。仓皇间,墙上有什么布料被我拽了下来,顿时,整面灰色的墙都变了——原来这里的墙上都围着灰色罩布,现在罩布脱落,露出了墙体本身的样子。
如果不是被那个人追杀,我现在肯定在它前面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这是一堵照片墙。
和那种甜品店里气氛温馨的小照片不同,这些照片的构图都是近似的——同一个人以同一个姿势坐着被拍摄,神色麻木,肤色苍白,唯一不同的只有他身上伤痕的位置。照片尺寸都有报纸大小,上面的一切细节都被呈现得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年轻时的林谦。
照片像墙纸般密密麻麻贴满了这里的四面墙,我甚至有些羡慕那个人双目失明,看不见这让人浑身汗毛倒立的一幕。
我没空管照片的事了,那个人追了过来,打算故技重施,拽着锁链把我拖过去。可他看不见我手上拿着的罩布——厚重宽大的罩布迅速裹住了他的头,我勒紧罩布和他脖子之间的间隙,断绝他的氧气。
看电视剧的时候,会觉得勒死或者闷死一个人是很快的事,对方只会蹬几下腿,全程用不着几秒钟。
而事实上,死亡的过程却会持续很久,五分钟,十五分钟,乃至二十分钟。
我勒紧布料,直到双手的手指都淤血发麻。
他的挣扎终于减弱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倒落在地上,只有身躯偶尔还抽搐几下。我静静地握着布料,直到确定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心跳。
他死了。
我解开布料。这个人还维持着嘴巴大张、竭力呼吸的表情。我只看了一眼,就用布把他罩了起来。
广播开启的刺耳声又响了起来。
“钥匙在他身上。”林谦提醒我。
那个人的衣服上全是血污,口袋都黏糊糊的。我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脚镣的钥匙。
难道……
我将他的上衣掀起,露出这个人的腹部。我并不是那种同情心很重的人,但要我剖开他的尸体去找钥匙,仍然需要很大的心理建设。
在这间监牢里,我和那个人的尸体,还有满墙的照片一起待了很久。
人在与外界隔绝的监禁中,会逐渐丧失时间的概念。我是用饥饿程度和困倦感来推测时间的,在那个人死后,至少过了三十六小时。我尽可能地让自己入睡,避免和照片中的夏墨对视。
在这些照片里,他还很年轻,看上去最多十八九岁。
照片的画质与状态也表明它们有些年份了。有些照片霉变或者发白褪色,让林谦年轻时美到近乎惊心动魄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失真和变形。
这些几十年前的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拍摄的?
我有时会仔细观察它们。照片里,林谦的身体很少有完好的时候,大多都带着伤。能看出照片上是有时间跨度的,他眼神中的精神状态不断在恶化,相应的,脖子上的勒痕淤血越来越鲜艳。
在数百张照片中,有几张是有其他人的参与的——在那几张照片中,一只健壮有力的男性手掌会紧紧掐住他的脖颈,强迫他抬头拍照。某几次他在拍照前不久挨过打,鼻腔里还有血在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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