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接下来的几天，凌纶去忙他的了。我有天中午收到了林谦的电话，接通的时候，那种柔软而清冽的声音流淌出来，让人的耳朵都有点发痒。

“凌纶应该去好好用功了，阿泠，有没有空来喝个下午茶？”他问，“我在江边的景观餐厅，就是由老邮轮改建的那个。”

我知道那家景观餐厅，是城市地标之一。

二十分钟后，我一身简单的米色连衣裙加米色外套来到了约定地点，坐电梯去了景观层。全景玻璃的圆形餐厅里阳光明媚，客人满座。靠窗的位置，林谦正微笑着向我招手。

两个服务员在谈论他像尊龙，虽然这家餐厅时常有明星和名流来，但林谦的气质仍然出众。

在四人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我见到她时，彼此都愣住了。

那是赵叔的女儿，倩倩。

我吃不准她为什么在这，是逃课？还是被林谦带出来的？因为这孩子的书包还摆在旁边的位置。

“赵倩，还想吃些什么吗？”他问，“这位是……啊，你们认识吗？”

赵倩点点头。我发现她眼眶是红着的。

夏墨让助理送赵倩回学校，去赶下午的课。桌边只留下我们俩，他看着窗外的江水，露出无奈神色：“她在学校被欺负了。刚刚聊到了很委屈的事，哭得很伤心。”

我惊愕。

在听说我和赵倩父亲的关系后，夏墨感慨世界真小：“别多心，我不是特意挑她带来的。这几天在她的学校做访问，午休时候去花园散步，发现她在角落里哭，就想知道是怎么了。”

“赵叔可能还不知道……他忙着工作。”

“在学校被欺凌，就该是老师管的事。其实老师什么都知道，谁是欺负别人的孩子，谁是被欺负的孩子……只是老师越来越怕事，只要不闹大，都会装作不知道。就算被欺负的孩子忍无可忍反击了，老师也只处罚他们，而不去处罚那些欺负人的坏孩子。”

“因为被欺负的往往比较好搞定，学生也是，家长也是。”

“所以，现代教育是很复杂的。”江水的波光宛如鎏金，折射涌入餐厅之中，他的眼神也变得水光粼粼，“需要爱，需要责任，也需要一些果断的……手腕。”

我想给赵叔发消息，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赵叔的脾气我知道，能用拳头的绝不多嘴，说不定会在学校闹到不可收场。

“阿泠，发消息告诉赵倩的爸爸吧。”这时，林谦却催促我改变主意，“孩子被欺负了，首先要让她知道，家人永远是站在她那边的。”

确实，下午我还有事要联系赵叔。他托我看的案件细节有了眉目，那是一件临时起意的抢劫杀人案，发生的地段，摄像头刚好因为线路升级而暂停了两个小时。但从凶器刺入的角度、密度，以及当时的脚印，是可以计算出行凶者的体型的。

在场的除了受害者中年男性A之外，还有三个年轻人。这些数据，赵叔那边已经得到了，而我则协助他们将因为下雨而模糊的鞋印复原。

有个令人意外的结果，但还需要再仔细检查几遍。

“阿泠，你们午休到几点结束？”夏墨问。

“两点。”

“是该回去了，你开车来的？”

“地铁。”

“我坐9号线回去，一起走一段吧。”

餐厅在市中心，中午人流量巨大，但此时临近一点，拥挤的人群迅速归位各处办公楼，地铁站里也空无几人。

虽然是市中心的地铁站，但这里可以换乘三条线路，9号线是一条老线路。

“你初中高中时候，翘过课吗？”我们乘着扶梯下去，林谦问我。

我点头：“有次中午偷偷和凌纶溜出去，从学校小花园的侧墙翻出去的。”

“翘课也算是校园传统之一吧。你看。”他指着候车台末端一个穿校服的孩子。他没背书包，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穿着的校服看校徽应该是和赵倩同一所中学，显然是午休偷溜出来的。

哪怕是好学校，也有一些心思不太放读书上的孩子。

“九号线的这个候车站，前后左右，一共有八个监控，无死角。”林谦忽然说，“而且，老线路还没有安装地铁安全门。”

他走向那个孩子，我拦住他，自己走了过去。隧道尽头亮起了金色的车灯。

那个男孩并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耳机模糊了他的感知。中午空寂的老线路候车站，我离他越来越近。

地铁呼啸而过，林谦对我笑了笑，拉着我按原路返回电梯口。一只碎掉的耳机飞了出来，在地上滑了很远。

人们的尖叫声姗姗来迟，我被他拉上了返回地面的上行电梯。夏末秋初，我的双手却像是冰一样。

“告不告诉赵叔都无所谓了。欺负赵倩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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