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幕 大堂

追云苑七楼，十三号宿舍内：

琉漪被他们东拉西扯，聊了一堆人间界的见闻，顺势被抱怨了没带些好玩儿的回来。

说到这事儿，她便顺着回忆起了差点吃不上饭的艰难日子。

虽说和燕玉书一路，吃不上饭好似也没那么煎熬了。

但是，这般落魄的日子，还是就不讲给他们听了吧。于是，她避轻就重，讲了燕玉书和他的好朋友们，稚冰这四只对捉妖师只有好奇，讲到遇上知衔那三只的事，听众才开始坐不住了。

瑾瑶：“他们三个为什么能去人间界？曳毓老师不是说，没到三百岁，不能去么？”

当然，琉漪去人界是个意外。

琉漪听了，也很迷惑：“我也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陆族的雾蓝珠在他们老大手里。”

“这样一来，他们出入人间界会变得方便许多。”

“……”

几个年轻气盛的小妖怪聚在一起，名为好奇心的火越烧越旺，聊了大半天，直到日落西山时，琉漪才主动终止了话题。

“晴霄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提到这事，绯锦出声：“早安排好了，就和你一屋，正反你房里还有一间空的。”

闻言，琉漪转头想去看晴霄的表情，若是不高兴和她一屋，也是可以换的。

谁知，一瞥过去，目标人物便凑近了，仙人儿似的脸上略有为难，尤其是那双清灵冰蓝的眼，直直撞进她的金瞳里：“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是可以换的。”

琉漪怎么会不愿意，她一百个愿意！

只是被这张突然放大的颜容给魇住了，一时被冻住了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

绯锦一瞧她这样，心道晴霄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妖精，这般会惑心。

她的目光在那两只身上流转，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调侃道：“琉漪，你真不愿意？若是那样，我现在就找见曦给他换一间？”

一听这话，琉漪回过神来，急忙道：“不用不用。就住这里，以后大家也可以相互照应。”

说完，不自觉去看旁边的晴霄，只见他恰到好处地绽放出一个让她目眩神迷的笑：“那样就好。”

四只眉头一皱，琉漪怎么那么容易被这家伙迷惑啊？这也太不对劲儿了吧！

呵，还相互照应。

这晴霄怕不是给她下什么蛊了，本来就傻，现在看来，这傻气都要危及他们了。

＊

翌日：

大堂：

“吃早饭了没，没吃来吃点儿。”

曳毓刚摆好两碟子干果脆，咬起来嘎嘣响的果干，现任的五只长老都很是喜欢，早中晚一碟，完了还要揣点儿在兜里当零嘴儿嚼嚼。

既然琉漪回来了，凌步院现如今还未到休学期，便要早起行课。

这就留下晴霄一只前往大堂。

大堂之所以叫“大”堂，还是在于这间屋子没有题名。

传闻第一任长老在这间屋子议事时，就随口叫了此处为“大堂”，之后，也没有其他妖怪赶着去题名，便这样流传了下来。

“琉漪都没在这儿，你还弄这障眼法干嘛？”溯昧抓起一粒果干往嘴里一抛，嚼了两嚼，咽下肚了。

坐在他对面的晴霄听了，无甚表情，道：“你在说谁？我就只有这般大小，还能变成什么样？”

曳毓见了一噎，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般没脸没皮的话，果然还是那个晴霄。

“咦——”溯昧直接把嫌弃摆在脸上：“就没见过脸皮比你厚的。”

说完这话，他不着痕迹地瞥向晴霄。只见他微挑雪眉，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下一刻，他若无其事地端起案几上的七纭，修长的手指轻握白瓷杯身，优雅地送至唇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好似方才那番嫌弃的话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这般模样，似乎只是在品茶。

不过，他还真品出来了点东西：“这茶不错，以前没喝过。”

“那是。”溯昧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嫌弃了，眉飞色舞道：“这茶叫七纭，可贵，一百块灵石才得一小盒。”

“且是凌步山特有，别的地方也是没有的。”曳毓又端着两碟热气腾腾的点心走进门，又对晴霄说：“本是没想过要买的，只是凌步山每年都特供给长老堂两盒，大家都喜欢，我便依他们，又多采买了几盒。”

“这下好了，你也喜欢，以后大家聚在一起，也好一同喝。”

“长老堂？”听到这个词，晴霄这才觉出一丝荒谬。

因着这大堂平日里也有不少凌步院的老师们用，曳毓他们两百年前也回凌步院当了老师，晴霄也没想到有这一层。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曳毓：“楹溪的丛林花冠归位之后，五大长老便换届了。”

晴霄：“你是说，两百年前？”

曳毓缓缓点头，表示肯定。

两百年前，虽说曳毓他们的实力在羽族已是顶尖的水平，但他们也才三百出头。

丛林花冠选五个长老，也不看资历，恰好是这五个干系与楹溪颇为密切的，这就不得不让妖多想了。

溯昧又摸起一粒干果，捏在指尖出神，突然插了一句：“我也觉得奇啊，你们说，这花冠是不是成精啦？”

曳毓莫名想笑：“三大圣物生长于天，生出灵智再正常不过了。”

“说起这个来，”晴霄一抬头，就见曳毓幽幽地盯着他，面上露出了一丝称得上是哀怨的笑，只见他道：“晴霄，我怀疑，若不是两百年前你自封得太早，我这位置就该是你坐才对。”

担任长老的这些年，虽说物质条件相比以前优渥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繁杂事务却如潮水般涌来。

尤其是每三年一次的三族会谈，那可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要与一群动辄活了上千年的精怪们周旋三天三夜，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像他这般资历尚浅的新晋长老，简直像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嫩竹，不脱层皮都算运气好。

苍天可鉴，当初，他本就只想和志同道合的大家一起回凌步院当老师，哪怕油锅在前，他也是绝对不想回去继承家业的。

但这两百年过来，他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吧！

晴霄微微扬起清色的眼眸，瞥了一眼曳毓。

“说什么该不该的......”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对方脸上停留，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花冠选了你，不正是因为你那份守护万千妖众的责任心吗？”

守护？

曳毓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轻叹一声，幽幽道：“你莫要以为我会像琉漪那般好哄骗。今日既然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前两百年你不在时也罢了，我们也撑过去了。”

“可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所谓位高则任重，长老堂事务繁杂，你不来可说不去啊。”

说完，两道逼人的视线齐聚在晴霄脸上。

只见他对着俩妖一边眨了一眨眼，很是无辜道：“帮，如何不帮。只是我这个样子……”

曳毓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直接截了他的话：“这样子不好么，溯昧？”

溯昧：“我看好得很。”

“扮猪吃老虎，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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