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傍晚,天边还铺展着绵延万里的金黄云霞,仿佛大自然用最绚丽的笔触为天空绘制了一幅壮美的画卷。然而世事无常,不过一夜之隔,今日清晨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急促地砸落大地,宛如天地间突然奏响的一曲激昂而又突兀的乐章。
星月国北疆,静香城镇,大将军府。侧夫人的院落本应是静谧之所,却陡然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打破。未及侧夫人反应,一群人已径直闯入她的居所。那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们,带着几分急切与未知的目的,令整个房间瞬间弥漫起紧张的气息。侧夫人惊愕地望向这群闯入者,心中泛起阵阵不安,往昔的宁静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撕裂。
昨日才诞下一名女婴的侧夫人,乃是南华国的亡国公主,她现已改名易姓为洛欢艺。此时的她身着一袭颜色素净的深衣,虚弱地卧于床榻之上。当房门被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时,她强撑着用那只还带着几分无力的手紧紧抓着床杆,缓缓坐起,后背依靠着床柱。
只见一位美妇从人群之中款款走出,这位美妇上身着褐色短袍,下身一席褥裙拖至地面,发间梳着倾髻,在发前右边点缀着一朵蓝色珠花,右边还插着几支玉簪子,显得端庄典雅。
尽管细雨蒙蒙,房间里光线黯淡,却依然能清晰地看见那妇人的面容。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面庞如同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半分笑意。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洛欢艺。这位仪态万千的美妇,正是将军府中的嫡夫人严栩嘉。她出身不凡,乃是星月国掌握实权的外姓亲王——宁亲王的嫡女,更是承蒙孝明帝恩宠,被亲封为嘉宁郡主。
洛欢艺虚弱地开口,声音轻若游丝:“姐姐,你怎么来了?这院子平日里可是连您的脚步声都难得听见一回。”
“见你从楼阁上不慎摔落,导致腹中胎儿不足月便早早降临人间,而此时老夫人与将军皆不在府中。我身为这将军府的嫡夫人,自当来看看你这妹妹。所幸你熬过了那一场劫难,如今眼见你平安诞下孩子,我心中也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向老夫人和将军交代啊。”严栩嘉语气虽仍平淡,但其中却透着几分难以掩藏的关切与如释重负之感。
洛欢艺心中早有定数,语气轻快而笃定:“您尽管放心吧,我生下的可是位千金呢!”
“妹妹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皆为将军之子嗣,都应尊称我为母亲。我身为他们的母亲,理所应当一视同仁,疼爱有加。”
“我的孩子自会得到我和将军的疼爱,无需姐姐操心。”
“这话可就见外了,妹妹。”他温和一笑,眼中带着几分亲切与暖意,“自家人,无需如此客套生分。”
“我们又何曾不生分呢?姐姐心里应当是明白的。”此话缓缓吐出,话语中带着几分离愁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在空气中凝结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隔开了彼此间那层微妙的关系。
一旁的贴身侍婢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老夫人和将军都不在府上,我家夫人好心前来探望你,你倒好,非但不领情,反而出言顶撞,这般态度实在令人寒心。”
“姐姐,您就别装了。”侍婢话音刚落,洛欢艺便出声打破了这份虚伪的平静。她直视着眼前之人,语气中带着几分锐利与不屑,“您带着一帮人前来,恐怕并不是出于好意来看望我的吧。”
“你们先到外边候着,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侧夫人说。”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温和地扫过在场众人。待众人退下后,屋内重归寂静,唯有侧夫人的呼吸声微微作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展开的一场深刻对话。
众人:“喏。”
“妹妹,莫非是误会我了?”待到众人离去,那身影方缓缓开口,严栩嘉的声音在略显空荡的屋内响起,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委屈,又似有淡淡的叹息。
“我冤枉你?你忘了,我的第二个孩子,正是因你而失去了生命。老夫人处处袒护于你,将军又是个至孝之人,碍于你是亲王之女的身份,即便疑点重重,也只能将满腔怒火压在心底。可是,这一切怎能瞒得过我这个做母亲的眼睛。如今,连我刚出生的女儿,你也誓要置于死地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你了。你的女儿,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我女儿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这般隐患,我又怎能容她留下?”严栩嘉冷冷地说,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冰碴子,坚硬而寒冷。
“绊脚石?”
“吾女凤雅婷,乃天赐娇女,自幼便显露出不凡之姿,举止优雅,仪态万千。吾深信,她日后必将入宫,以其倾城之貌、聪慧之智,如凤凰般翱翔于宫廷天际,荣登凤位,成为那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存在,光耀门楣,福泽家族。”
洛欢艺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声音中带着几分愠怒:“你是觉得我女儿也会进宫?”那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宣告着女儿绝不可能走上那条看似繁华却充满荆棘的道路,她的心中满是对女儿的保护欲,不愿让女儿陷入宫廷的纷争之中。
严栩嘉在房间里走动几步,忽而转身面对洛欢艺,甩了一下两边衣袖,将双手放回腹部处,眉头微皱,说:“若这便是上苍钦定于她的命途,如同星轨既定,无可改易,那又该如何?”
洛欢艺虚弱地爬下床,想要爬到严栩嘉脚下,边爬边说:“断无可能!吾定当让她避开入宫之路。恳请姐姐高抬贵手,饶过我年幼的孩儿。”
严栩嘉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居高临下地睨向脚下伏地的洛欢艺 。须臾,薄唇轻启,一声冷笑仿若从齿间挤出:“洛欢艺呀,洛欢艺,你竟如此天真,当真是愚不可及。”说罢,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嘲讽,微微眯起的双眼之中,寒芒闪烁。
洛欢艺缓缓仰起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眼眸中满是惊惶与探寻,直直望向严栩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姐姐,果然是因恨我至此?
严栩嘉端下来,轻抬洛欢艺的下巴,目光透露出一丝嫉恨与不甘,对着洛欢艺说:“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若得不到丈夫真正的爱,那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啊。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温柔,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慰藉。可是......罢了,你又怎会懂得我心中的痛楚呢?既然我无法拥有,那么我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
洛欢艺的视线与她紧紧相锁,那眼神里似有火焰在跳跃、在咆哮。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强压着内心汹涌的情绪,质问道:“所以,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这都是被你们逼迫所致啊,将军他独独钟情于你,对我却是冷漠得如同置身冰窖。”此话中饱含着深深的委屈与不甘,那语气里的酸涩仿佛能凝结成实质的雾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要性命,或是要伤害,都冲我来便是,万万不要伤及我的云锦和念艺。”
严栩嘉猛然甩开洛欢艺的下巴,那力度使得洛欢艺的脸不受控制地偏向了一边。严栩嘉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她眯着眼睛,冷冷地看向匍匐在地的洛欢艺,口中吐出的话语带着浓浓的嘲讽:“念艺当真是个好名字呀!”
“你若敢伤及我的云锦和念艺分毫,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啊,既然你早已预见此般结局,那我便成全你,留你一个全尸。然而,你的儿子和女儿,我定会设法让他们与你在黄泉之下团聚。”
“严栩嘉,你这个疯子。”
严栩嘉仰头大笑,声若洪钟,“哈哈哈”响彻周遭。眼眶泛红,眸中满是怨愤,伸手指向洛欢艺,怒喝道:“吾如今成这疯癫模样,皆是被你们逼的!”
“如若我离去,你觉得这样将军就会爱你吗?”洛欢艺轻声问道,话语中带着几丝无奈与忧虑,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像一片脆弱的叶在秋风中摇曳,似乎担心这直白的疑问会触及对方内心最柔软却又最敏感的角落。
“怎么不见你那两名贴身侍婢在身边伺候?竟留你独自一人在这房中,连你的孩子也不见踪影。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严栩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担忧,每一个字都似是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潜在的答案,又似乎是对眼前这不合常规的情景感到隐隐的不安。
洛欢艺垂下眼帘,避开了严栩嘉的视线,可心头那份担忧却如影随形,“吾……也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焦虑。
严栩嘉说完,视线紧紧锁住床上依旧平静自若的洛欢艺,他咬牙切齿地追问:“是谁?究竟是谁告诉你的?”话语中满是愤怒与急切。然而,面对他的质问,洛欢艺却依旧沉默不语,仿若一尊静默的雕像,没有半点回应。
“没关系,哪怕掘地三尺,我也会将她寻回。”
“严栩嘉,将军对你一向敬重有加,若他知晓你如今这般作为,该会作何感想?”
“你觉得我如今还会有所顾忌吗?来人,即刻搜查整个将军府,务必要找出那个给侧夫人通风报信之人。另外,速派杀手前去追捕,一旦发现那孩子的踪迹,格杀勿论。”
洛欢艺伏于地,缓缓仰起头,发丝凌乱,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严栩嘉,切齿道:“严栩嘉,你必不得善终!”
“若是你比吾先行一步,前往那幽冥之路,替吾探看一番,有你照前路,吾何惧之有?”
“你......”
严栩嘉柳眉一竖,眼中闪过狠厉,抬手一挥,高声下令:“来人!将侧夫人押往后山别院,交与那几个莽汉。”说罢,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神阴鸷,“该如何处置,不必本夫人多言了吧?”
洛欢艺伏地良久,发丝散乱如枯草,衣衫褴褛,尽显狼狈之态。她缓缓抬起头,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死死盯着严栩嘉,那目光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良久,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严栩嘉,你这般狠毒,必遭天谴,定不得善终!”声音虽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透着无尽的恨意与决绝,仿佛要将心中的怨愤尽数倾泻而出。
严栩嘉闻听洛欢艺的咒骂,非但不怒,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夜枭啼鸣,阴森而刺耳。她缓缓转过身,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狠辣之气,眼神轻蔑地看向洛欢艺,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意:“妹妹,你这是在诅咒我么?可惜呀,你的诅咒于我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严栩嘉说罢,她莲步轻移,走到洛欢艺跟前,微微俯身,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讥讽,“你不是很会使狐媚手段吗?不是会勾引男人吗?那将军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今日我这般做,不过是在帮你呀,莫要怪我哦!”话语轻柔,却如淬了毒的利刃,字字诛心。
洛欢艺听闻此言,气得浑身颤抖,正欲开口反驳,却见严栩嘉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冷哼一声道:“哼,这皆是你与那凤守望欠我的!我要让你们阴阳相隔,要让他生不如死,要让他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她说罢,猛地转身,衣袂翻飞,尽显决绝之态,那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滔天恨意。
洛欢艺强忍着心中的悲愤,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严栩嘉,你永远都得不到将军的心!”
严栩嘉闻听此言,身形一顿,继而仰天大笑,那笑声癫狂而凄厉,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她眼神空洞,似陷入了某种癫狂的境地,大声说道:“哈哈哈,我早已说过,爱而不得,我宁愿毁之!来人呐,快将这个贱人给我带走,我一刻也不想看到她这副丑恶嘴脸!”
严栩嘉话音刚落,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便匆匆上前,一把抓住洛欢艺。
洛欢艺拼命挣扎,奈何产后身体虚弱,挣扎间脸色愈发苍白,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却仍是徒劳。她的眼神中透着绝望与不甘,死死盯着严栩嘉,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入骨髓。
最终,她还是被几个婆子硬生生的架起,离开了这间屋子。在即将被拖出门的那一刻,洛欢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着嗓子喊道:“就算我死了,将军也不会爱你!”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久久回荡,透着无尽的凄凉与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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