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地

October 28th，North-west Kamona，Mountains of Oates

欧特斯山区西北部盆地，依山建造的一座大型混凝土建筑外围已经忙开了。作为白狼连队驻卡莫纳的总部，MNST的和天朝援助的势力物资都经此处中转。米-26M刚刚卸下几百套TSM手术套组开始返程，涂有天朝禁军八一五角星的直-8又开始准备降落，要卸一批T88射手步枪和适配的5.8×42mmDBP10子弹。

直-8的螺旋桨声降了调，飞机着陆了。几名白狼连队的雇佣兵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背心，走进打开的后舱门准备协助下货。

“哟，又是你，老马！这是第三批货。”天朝飞行员揭掉玻璃面罩笑道。

“东西搞到了，这麂子两个多小时前还在山上跑…主要是没东西可以送，知道天朝不肯吃野味，就打了一只…切下来半普特重的好肉，皮…皮是糟蹋了，被鹿弹打废了。”

“那挺好，挺好！谢谢！…正好捎了点土特产，顶好的笋干，还有…包子和烙饼，本来是留着路上吃的，给你了，可能有点冷。友谊万岁！”

飞行员接住沉甸甸的塑料袋子，然后推过去一个大油纸包。“你们卸货，快点！趁着夜色掩护，加上油就得赶紧返航。否则科伦那帮牲口抓住把柄，又得诬陷我们参战。”

“南屏航展，我们的Su-57已经降落在晋阳市，科伦可能早就知道你们介入了，没关系。快，加注油料，卸货！”

特维拉地勤人员开始用小型的燃料拖车给直-8加注航空煤油。油表一点点回到满格，货物也被拽了出去，“加注完毕，注意转速，起飞。”

舱门驱动电机和螺旋桨快速旋转的声音同时响起，十月末山间湿冷的空气向下快速流动，托举着飞机向上。飞机轰鸣着盘旋上升，消失在远处。叉车将货物运送到山体中的仓库兼主楼一楼车库，在那里，这些松木板条箱被启箱棍撬开，T88成排地摆在枪架上，随时等着特遣队员的订购。

主楼一楼高五米，面积很大，约400个平方，入口是三个加厚卷帘门。在一楼靠墙的地方排着两辆T-90M主战坦克，还有些BRDM装甲侦察车，涂有特维拉的标志；另一边是几个长桌子，垒着专用修理工具和弹药，武器架挂了起码一打的爆改武器。大院是以建筑为圆心背靠山体画的一个半径八十多米的扇面，最外层是2.5米高的钢筋水泥墙和通电铁丝网，某些草丛里埋了捕兽夹和压发式地雷。主楼顶上装着固定有夜视瞄准器的KPV重机枪，还有探照灯。墙内除了停机坪和一些土石方填充的艾斯科防爆墙外，还有不下三个PKM和RPD机枪射位。主楼由两层网状HRB400螺纹钢筋浇筑混凝土建造，二层是军人生活区和医务室，三层是办公区。

三层的指挥室中，弗拉德伦紧张地扶额，死盯着立体地图上的北部山区。

“继续勇敢地活下去。”

北寒带在投奔乔尔·加里森后，凭借较硬的实力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很快就被分配了住处(森林里的一个仓库，经过北寒带十天的整修后焕然一新，地下部分很舒服，冬暖夏凉，只是像一个菜窖)推荐给了迪克·文森，一个他早有耳闻的、精明的小老头，这家伙神通广大，听说只要钞票和黄金管够，连防空导弹、坦克这种大家伙都能走私。文森很慷慨地给了他一个收上架管理费的差事，自己还做些小本生意，于是他的腰包很快就鼓了起来。北寒带考虑大量购买化肥，把仓库前后的土地开垦出来种些什么，可以种花，也可以学天朝人种菜，“尝一尝人间烟火”。

南军和科伦国防军的向北进犯并没有在特遣队员中惊起什么大浪，他倒是很在意。在得知深渊小队渗透北山，大战一触即发后，他第一时间就想，一定要打，既打特维拉人，为白狼报仇；又打科伦兵，抗击敌人。

北寒带从小床上爬起来，取下“菜窖”里主梁上挂着当摆设的一支半改M24栓动步枪，把打猎用的BPZ FMJ子弹退掉，换成M80军用制式弹，加装转接套后拧上一个MK14消音器。

在太阳能板供电的照明灯下，他看着枪，不禁回想和白狼在要塞的那次酣畅淋漓的狙击，那支M24他们一直存着，直到在“群鸦纷至”中，白狼用它打死了要侵犯北寒带的黑金特遣，最后把它丢弃。北寒带苦笑着，在这凉爽到接近阴冷的“菜窖”里，往事使他打了个寒襟。他掀开1/6倍镜的镜头保护罩，一个多月里他已经打几次猎，瞄具的密位已调试过。确定物镜干净后，他在镜头蒙了一层麻纱网防反光，随手把改好的枪搁在工作台，他从衣橱取出风衣、工装裤、还有“海魂衫”。尤其是这件海魂衫，白狼穿过，领口的血迹洗不尽，像天朝水墨画上用朱砂画的点点梅花。换下自己在农场打死的北军逃兵的列兵装，北寒带取出装备箱的926安保弹挂甲，把三十发备弹和一个10发备用弹匣放在身上。

“带点急救药品。”他准备了一个100D急救包，一板速效止痛药还有几根兴奋注射剂，考虑到路途遥远要吃饭——他可不想让自己因当“行者”而饿了半个月的胃再受重创，于是打开运动包，放了一个酒精炉，一只游荡者那儿买的南瓜，两瓶水，一包糖，一盒牛肉罐头。把固体酒精和镁打火石塞进外小包。他装备完毕，走上通往地面的楼梯，眷恋地看了一眼布置得整整齐齐、豁亮干净到没有一点土坷垃的“菜窖子”(卧室兼装备房)，毅然拉灭灯，带上了门。到房子里后，狐狸又检查了自己的保险柜是否锁死，窗栅是否牢固，他给文森发了一条信息申请休个假，把开山大砍刀别在武装带扣环上，取过墙上挂的钥匙，锁住家门，钻进门前停放的诺尔特T1皮卡里。他还是把枪放在副驾驶上，像去矿区时那样给白狼"占个座"，尽管按照特维拉裔科幻小说家阿西莫夫的说法，他已“单枪匹马"。汽车发动，虽然傍晚的森林很昏暗，但借助狐兽不俗的夜视能力，他没有开车灯，把车直接驶出了森林。

他稳住车，踩着油门让车辆在公路上向前行驶，展开一幅地图。他还得向北去。在盘山公路上行驶，车右端是像墙一般竦峙的峭壁，左边则是埃尔米拉金铜矿区若隐若现的灯火，哪点是普瑞森矿山监牢的，哪点是工人社区的，谁也不知道。渐渐的，那些耀眼的灯光向后去，逐渐变小，变成一粒粒发光的微尘。天与云与山，还有北山大河流来的水，都是一层深沉的普蓝色。

来到北山观景缆车站下部的崖底，他下了车。在警惕地观察四周有没有异常后，北寒带用打火棒引燃了酒情块，生起炉子。据说弗雷德为防止黑金的那帮家伙把辎重开进北山，用炸药炸落石头，堵住了北山公路，而且由于自己不隶属于任何努力,贸然从大路走进北部山区可能会遭到两方势力的攻击。北寒带着向身上的风衣——这件拉链式风衣是他托人黑色布料，按照雷诺给白狼的那件卡其色风衣复刻的，在黑夜中有更好的隐蔽性。他撸起风衣的袖口卷好，露出贴身的海魂衫袖管，因为北方阵线部队基本都配发了海魂衫，它能表现自己的归属。很快小锅里的水开了，他劈开南瓜，挖掉籽和絮状的种瓤，把瓜块扔到沸水里，最后倒上糖，盖上盖子焖。玻璃盖上的白色雾气慢慢聚集成水珠滑到锅中，沸水中翻滚的瓜块氤氲出一股浓郁的香味，和糖味一起从锅盖的泄压孔飘出来。香气仿佛是淡黄色的，让大雾弥漫的低语森林暂时隐去了它的哀戚。当南瓜羹熟了的时候，风把雾气与炊烟一同鼓到空中，寒意袭来，没有夜光和星斗的夜让人难以分辨哪一缕是炊烟哪一缕是雾气。

狐狸就着一盒罐头，解决了整锅羹。

说实话，他以前是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毕竟自己的家境不坏，比较优渥的环境让狐狸做什么都有些讲究。和白狼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嫌白狼进餐的时候太快，风卷残云，还用勺子刮碗碟里残留的，干粮屑都得一粒粒收起来吞掉，更何况他有时候还似吃非吃地去啃敌人。“没办法，小时候，爸死得早，那段日子揭不开锅，穷怕了。”狐狸嗔怪时，他总是这么一笑。“兽化后，我舌头像是更长了点...说不定你没发现呢…”

北寒带做了一个很违背礼节的动作:舔了一下已经开始冷却的锅底。有一点不锈钢的金属腥气和南瓜羹的味道，很怪，想必那位已故的战友儿时用的是骨瓷和木头器皿吧。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后，他开始寻找缆车站供工人检查挂壁电线用的爬梯，还真找到了，连在瞭望塔旁边的平台上。他从车上取下枪支和必要装备，锁好车门后就开始向上爬。爬到半道时，他把武装带上的安全扣环扣在梯子栏杆上缓劲儿。当他回头看去，见到落叶乔木和针叶树组成的林海一直蔓延到天际时，他头一次感到害怕，这是他当兵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怕:无依无靠，给养有限，敌人未知...他对这在劫难逃的凶兆感到忧伤。

“我自己找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蓬松的尾巴在风中飘着，他解开卡扣,继续向上爬去。

风，吹起了。

"‘蝮蛇′，你觉得，这次你和那家伙,哪个能赢?"

“咳，想当年我带着南军一个野战军和北军一军团打欧特斯聚歼战，那个家伙，也就是‘林中人′，真的是神出鬼没，他特别喜欢打夜袭战，真的服了，当营地附近响起SVDS或者FAL的枪声，他就来了。他总是会给我们带来额外损失。现在，哈哈，角色互换，他成了猎物！等我把他的名字记在深渊小队的功劳簿，我就回科伦去,我记得我离开那儿时，我那臭小子还在哈福德大学进修，不知道他的功课和兴趣爱好做得怎么样。等我回去，我要亲自和他弹钢琴！”

奥波尔突然打住，在裤腿上拍掉掌上的碱式碳酸镁粉末，“不说了，准备执行任务！把热成像准备上，不管是头戴的还是枪挂的。”他掏出和儿子在哈福德大学门前的合照又看了看，把它小心地放在蓝格子衬衫的前胸囗袋里。

弗雷德早就听到了风声，因为整个北山是他的势力范围，哪里有纰漏他都知道。敌人肯定知道他常驻在北山酒店和污水处理厂，进攻这些地方，把自己和尤文从房间里一一搜出来枪毙，恐怕他们已经预先在沙盘上和室内训练场演练了几十回。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东南方向的登山服务区:那里是盆地，不多的制高点只有瞭望塔和左侧的一处悬崖。按照他的设想，他们把特维拉方面调来的白狼连队精英和支援小队在北山酒店外围拱卫酒店，并作伏兵。在登山服务区，自己带人从正面对敌人转守为攻，如果胜，预备队就追击;如果受挫，就战术后撤，等敌人进入登山服务区的主楼，那些超大的玻璃落地窗将让他们成为待俎的鱼肉，像靶子一样无处遁形。

“我只听说，这次的预备队里头，有个和我一起打过兰德尔的老朋友...最近好像又有台风了，博雷罗应阿贾克斯·琼斯的请求，准备挥师南下，加强一下农场治安。前几天他从这过路的时候说了这事，这也是他从弗拉德伦处听说的。”

“爸，你说会不会是‘白狼′啊?”

“什么？”

“那个喝你高粱酒的呀。”

“你说他呀，”弗雷德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怕老磨损这只纯金戒指，就把它放进背包里，再去摸军用水壶。外面开始下雨，他拧开盖闻了闻，博雷罗的“Moonshine”还挺香的。“没心思喝了。各位，进入战位。老人捋一捋下巴花白的胡子，接住尤文抛来的“林中人”涂装FAL，迷彩披风随转身出门的离心力飘漾出一片绿色的旋流。

“希望他能和当初那样可靠。”

西南林区

“哎，狼哥，你说这天朝契丹的‘88霰′，能好用吗?”

“配发都配发了，不要说了。注意无线电，一有消息，立刻出击。”

“至冬狼076”一袭黑袍，外套着斯巴达B轻型防弹衣。防弹衣背部是网布，没有插板，而是挂了一个不小的电台包，内衬四层凯夫拉，电台线直接连在至冬狼076的背部接口上。

本来安德烈是考虑让白狼换了身体，恢复自主意识后就送回北寒带身边，但当时白狼一度濒死，他担心北寒带起疑走漏风声，就下令让雷诺伊尔做掉北寒带。不料北寒带刚被“做掉”，白狼和076的身体就磨合了，没办法，只好仿照科伦的MK-ULTRA计划，用精神药品和植入电极封存、修改白狼的部分记忆，使其性格大变，以“混血战士”和"脑控战士”身份回卡莫纳参战，安德烈告诉了弗拉德伦这一切，并且把控制终端给他，说如果他愿意,自己可以把“白狼”(“至冬狼076”)送给他当保镖。因为有关北寒带和以前其他事的记忆大都被删改封存，在"至冬狼076"的新记忆里，他还是个北军特别行动小队的领队，但在农场、山谷、矿区、要塞的那一幕幕中，北寒带被抹去了，最后他接受治疗的原因也从“自杀"改成了“从高处跌落”。治疗前的事他大致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也仅是轮廓而已，详细的都在弗拉德伦贴身保管的一块特殊硬盘中。

“检查弹药。5.8x42mmDBP10，满。”

复生的战争机器擦了擦落满雨水、用来收割和重击敌人的锤头和镰刀。闪电划破天际，雷声拨动每个人内心绷紧的弦，唯他岿然不动.

“赤旗蒙面，刀疤刻晴，你便是涅槃的至冬狼，在北风冰海之涯，雪原松林之巅，守望新的黎明。”

“置之死地而复生，陷之亡地而后存。”

他似一侠客听悠悠剑鸣，闭上眼，念念有词。刀枪在残月中显出道道银白，蓦地抬望眼，目光掠过一个个方向，冰蓝的眼底，唯有战意冲天。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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