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幡,此物集怨灵所成,周身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阴气。鬼修施展秘法,将被束缚的灵魂封印于幡内,再凭借符文与法术,将那些灵魂为己驱使。然而,这炼制招魂幡的过程难度极高。若修士心志不坚,极易遭受反噬,使人乱了神智,走火入魔。
祁琅长剑归鞘,周身威压却未减轻一分。他眼睑低垂,若有所思,指尖缓缓抚过那招魂幡。这幡不过是最粗浅的制式,以枯骨为基,青丝为引,加上困锁其中的红衣女鬼,虽怨气冲天,终究不过是凡品。
真正令人胆寒的,是以幽冥丝、鬼竹制成的幡布,此等招魂幡,自九幽之地而来,诉说生死之奥妙,背负轮回大道至理。
祁琅目光冷冽地扫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人,心中暗自思量。这二人胆气不足,弟弟毫无修行资质,大哥也仅是练气期的修为。根本无法真正驾驭招魂幡。恐怕他们不过是偶然间撞上了此物,只是这究竟算机缘还是孽缘呢?此物虽为凡品,但其制作方法血腥残忍,皆以人为材。这种引魂幡不仅对战斗助益平平,还会对修士造成极大损耗,损人不利己,久而久之,阴气浓郁不散,修士必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
这般想着,祁琅耐下性子,缓步走到二人面前,仔细打量起来。大哥身形彪悍,此时狼狈地瘫倒在地,倒有几分滑稽,他面色黝黑,嘴边一簇络腮胡,更添几分粗犷。小弟则瘦弱许多,面色白中泛黄,一双细眼带着怯意,刻意避开祁琅的视线。二人头顶皆萦绕着一股黑光,显然是不祥之兆。
“这引魂幡…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这。”二人欲言又止。
“快说!说了还能饶了你们。”
只见二人面露难色。小弟更是泪光闪烁,带着哭腔喊道:“大侠啊,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定改过自新,日行一善可好?不不不,日行十善、百善!”言辞悲切,却无一个字在点子上。
正当二人还在求饶时。那原本被定身的女鬼双眼骤然闪过一道寒光,祁琅面色一凛,猛地拔出长剑,顾不上多想便将引魂幡放在一旁。引魂幡黑光涌动,这本是极阴之物,此刻却滚烫得令人难以触碰。
“噗通!”暗穴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厚重的雪层被炸开,倾泻而下。祁琅腾空而起,迅速施法保护着他与兄弟所在的角落。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筑瞬间倒塌,尘土弥漫,呛得祁琅连连咳嗽。“啊啊啊!”兄弟二人紧紧相拥,他们紧闭双眼,准备共赴黄泉。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先是大哥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层冰蓝色的防护罩。
“大哥……呜呜呜,你不能死啊!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小弟呢……”身旁的小弟紧闭着双眼,哭的几乎岔气,他死死地抱着大哥。大哥虚弱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敲了下他的头,说道:“你大哥我还没死呢。”
“咦…?”小弟小心翼翼地抬眼,当发现自己竟毫发无损时,欣喜地抱紧了大哥的手臂,仿佛劫后余生失而复得。他快速扫视一圈后,满是惊喜地叫道:“那大侠不见了!”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头顶那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防护罩上。
“莫非是……招魂幡?”小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说完后,他那原本闪烁不定的眼神变得坚定。“大哥,定是那招魂幡显灵!它不仅帮我们制住了那人,还为我们布下了防护结界!”
小弟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与不屑:“那修士也真是狂!明明没门没派,却自诩为正道之人,大言不惭要替天行道,嘁!还好当时咱们没把张大哥透露出去,否则那招魂幡恐怕就要被他抢走了……”
听着弟弟的滔滔不绝,大哥的心神却迷茫了。他微微抽动着鼻息,手下不自觉地攥紧了一块碎石,那尖锐的棱角隔着皮肉传来丝丝刺痛,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蔓延开来,比与祁琅相处时更甚几分。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四年前的烽火关战役上,如今这股气息竟再次隐隐浮现,犹如死亡的气息。
四年前,烽火关,硝烟弥漫。彼时的他,还是个垂髫少年。那一年,父亲应征入伍,再无归期。孤儿寡母,受尽凌辱,母亲最终不堪屈辱,一条白绫自缢。而他,还要在纷飞战火中苟延残喘。也许是上天开眼,他遇到自己的毕生之幸,一个同样失去双亲的孩子。他日复一日练就蛮力,为了在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
直到……他遇到位恩人。虽已记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似乎是一位同村本是凡人的士兵,此人竟因缘际会开启了灵根,从此踏上修行之路。这位恩人不仅点拨了他,更慷慨赠予了一件法器,招魂幡。当时的心情早已忘却,唯有小弟那纯真无邪的笑容,深深印刻在心。
大哥有一瞬的呆愣,他拼命搜刮着记忆中残存的片段,却发现,后续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思绪混沌不清,记忆宛如指间细沙,悄无声息地溜走,自己犹如迟暮老者。
“大哥!我看到了,招魂幡在那!”
大哥吃力抬起浑浊的双眼,在模糊的视线中,只见小弟如飞奔向一处,身形一矮,迅速探出手去,抓起招魂幡……
“不!!”
……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冷风掠过碎石的细微声响。一面漆黑幡布静静地伏在嶙峋乱石间,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晨光悄然破云而出,洒落在那块散发着血气的素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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