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痴者与傻小子

安晴浅离桌子中央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成人看来，轻而易举。

于她而言，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举步维艰。

公孙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盘腊肉，安晴浅神色恍惚。

＂我叫安晴浅，是－名网络写手。＂

话音未落，安晴浅的语气已经有些哽咽，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棉花，肩膀微微颤抖。

＂奶奶我好想你，浅浅活得好累。浅浅好想回家。奶奶你知道吗？每一次高中实践活动，我永远是那个局外人。从小到大我从未拥有过知根知底的朋友。＂

＂我看着他们欢笑，低头看地上的影子， 它那么黑，黑得凄凉，黑得寂寞，世界这么大，究竟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所？＂她试图平稳呼吸，却感觉肺部在绞紧，声音在舌尖打转。

＂他们造我黄谣，窃窃私语，说我摆架子，厌世脸。我讨厌同学莫名其妙的奚落，站在道德制高点冷眼旁观的老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贼眉鼠眼的嘴脸。＂

安晴浅低声呢喃。

＂靓女仔，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不怼回去？就算嘴笨，你也可以寻求父母的帮助呀。＂宋应辰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看上去冷静的女孩突然情绪失控。

安晴浅的控诉字字泣血，逐渐转向歇斯底里。

“谁会在意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的感受？父母只知道世上唯有读书高，我一直在想他们爱的是我还是那个保持着微笑对他们言听计从，才华横溢的我，和老师同学相处和睦的我。

＂我只是绽放在淤泥中的花朵，迷茫而落魄。”

＂所有人都教育我知识能够改变命运，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从未有人告诉我在面对欺凌，排挤和不公待遇时要如何保护自己啊！＂

＂我被霸凌了整整五年，每一天我都在挣扎与悲痛中度过，我考虑过死，但我不甘心。即便死，我也要死在最美的时候。奶奶只有你会鼓励我，可我现在好怕啊！”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安晴浅悲痛的呼号，她小心翼翼拿起一片熏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着。

小心的样子，让人意识到，哪怕世界末日了，她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一小片熏肉而已。

＂这黑白颠倒的世界真荒唐，这唯利是图的人间真难讲。＂歌声悲凉带着无尽的哀愁，公孙玥不禁感慨真是字字不提人性，句句道尽人性。

＂真是有趣啊。＂五公子的话在沉默的空间中显得尤为刺耳。＂你得不到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可你要记住，不属于你的，永远不属于你。你的命就该好好受着。＂

安晴浅双手捂着脸，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间滑落。

如果她此时抬起头，她会发现一股股黑气从她头顶冒出，上面有与西装男如出一辙的猩红字样：痴。黑气拐了个弯落入早已迫不及待的五公子的血盆大口中。他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

公孙玥眉心微蹙，如果老者出现的目的是审判众人，那么眼前的五公子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他不仅从精神上压垮，人们还要剖开他们心灵最深处的伤疤，血淋淋的展现出来。

我即是你，公孙玥仔细复盘五公子所言。五公子，准确来说是饕餮乃人心中欲望所化。我本无我，我乃众生。

好狠辣，他是要从内部瓦解我们。思及此处公孙玥神色微冷。

他眼疾手快江安清浅推到一旁，不动声色挡在他身前。安晴浅抚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人在缝缝补补。即便身处黑暗，也总有人愿意与你共赴光明。＂

＂愚蠢的人类，一个妄想着英雄救美的家伙。＂五公子面露不屑，他并没有将身材清瘦的少年放在眼里。公孙玥负手而立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身姿越发挺拔，嘴角弯起刀锋般的弧度。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一个自以为是，妄称神明的家伙没有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说什么？＂

五公子笑容一滞，面露凶狠，他举起右手，五指如鹰爪一般锋利，如闪电，一般向着公孙玥的面门刺去。

＂傻小子，你是不想活了吗？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的主人用另外一只手，硬生生接下来五公子的凌厉攻势，丝毫不在意尖锐锋利的长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骇人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公孙玥定睛一看，惊讶发现此人是那个蓬头垢面，身形消瘦的狐狸眼少年。

＂五公子，咱们俩可都是老熟人了，废话不多说，他们两个。＂

他按住流血的伤口，－面指了指公孙玥和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潮红的安晴浅。

＂小爷我宋钰保下他们了。哦，还有，＂狐狸眼少年话锋一转，搭在公孙玥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笑容邪魅张扬。

＂打狗可要看主人的面，五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条好狗啊，还是条会摇尾巴的哈巴狗呢！＂

＂这样的狗才好给主人办事，你可别不识抬举，给个台阶就下了吧！你说是不是？＂

他还不忘冲公孙玥眨眨眼，公孙玥无语，他这话虽是在替自己解围，但总让人莫名有种创死他的冲动。

等等，他或许是在暗示着什么。

五公子面色铁青，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提着宋钰的衣领如同揪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卑贱的……蝼蚁！＂

低沉的怒喝声犹如来自幽冥地狱，让人汗毛直竖。

＂哈，你是睥睨天下的神明又如何，小爷今天偏要会－会你这真龙之子。＂宋钰面不改色，还有模有样的，撸了撸袖子。

五公子心有顾忌，色厉内荏地咆哮，到底也不敢真动手。

真龙？多亏狐狸眼少年拖延了这一小会儿功夫，才让他有时间细细理清思路。

公孙玥扫视一圈，五公子忙着和宋钰纠缠，其余人面面相觑，只有一细长眼薄嘴唇的女生神情有些古怪。

宋应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随时都准备干一架。

目光落在神龛上，他的嘴角逐渐荡漾－抹志在必得的笑。果然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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