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一直下着,时急时缓,窗子被打的噼里啪啦不住的哀嚎,院外矮花树不知是哪一种,被打得花落枝残。
回到府上,沈敛先是翻出了一身衣裳,丢给了倾言,对他说:“换上吧。”
倾言看了一眼衣裳,眼前一黑保持沉默,复又抬眼看沈敛,愈发沉默,心里吐槽道:“这丑衣服,是救了你的命吗?”这身衣裳跟沈敛身上穿的这身不大相同,但都是黑得人眼睛发疼,这衣裳这配色说不上丑,但也没多好看,倾言。沉默地看了许久,挣扎着下了决心,沈敛似是看出了倾言的心理活动,想要开口劝解,还没等沈敛出声提醒,倾言认命似的,就拿着这身衣裳往浴房去。
沈敛又命人抬了一个浴桶进来,也脱了身上的这一身湿衣,抬腿坐进了浴桶中半个胸膛没在水中,沈敛心中五味杂陈往一旁看,视线落在桌案上,挡了一面屏风,烛火如豆。隔着屏风朦胧恍惚看不真切。
屋内昏黄,伴着嘈杂的雨声,沈敛烦躁不已,突然往下潜,把整个人都没在了水中,浴桶浅,没不尽头顶。
许久,屋内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浴房内传出了一声响,传到屋里的声响可堪微小,沈敛耳力敏锐,精准捕捉到这一点动静。
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恐惧猛地从水中站起,沈敛生得高挑,整个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肌肉线条优美,且不夸张,如蛟龙出水。
沈敛顾不得身上的水还滴滴嗒嗒,匆忙地一把扯了一旁屏风上的衣裳,披到了身上,连鞋都没有顾得上穿,飞快地往浴房跑去。
跑到浴房。看到刚从地上爬起,穿好衣裳的倾言 和倒下的屏风,见到人没事,沈敛呼地松了一口气,倾言递来一眼看他如此慌忙的模样,心中不解问道:“怎么了?”
沈敛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如此慌张,心中也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慌张?看到这个人没事,又会心中松一口气,沈敛不明白,他从未如此,被一人牵动心神。
显得狼狈的沈敛,对比虽然只穿了身中衣 干净利落的倾言,有些难堪,应声道:“没事。”想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雨还没停,今夜的事也没收拾干净,提醒道:“今夜你就别回去了,早点睡吧。”
正在套衣裳的倾言顿了顿,听着外头的雨声没有力气再拒绝,轻声应道:“好。”
沈敛刚抬脚要走,抬起的脚还没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又回头去看,这才发现倾言腿是一瘸一拐的,刚才倾言在雨中跌倒的场景闪过脑海,沈敛身形一滞,心脏莫名被锤了一下。
倾言见他刚才要走,现在又折回来,疑惑地看他,没等他问出话,沈敛几步上前把倾言打横抱起,倾言身体蓦地悬空,倾言心神一慌,下意识揽住了沈敛的脖子,倾言震惊疑惑还有些恼道:“你干什么?”
沈敛没有回答他,径直把人抱到了床榻上,起身找来伤药和纱布。
看人想逃,沈敛把人强势地按了回去,与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担心和严肃道:“躺好。”
倾言身形一顿看着他有些意外,沈敛没有管他,小心翼翼的把倾言的右腿裤腿叠上去,露出伤口血迹已经被洗刷干净,不小的伤口,看的沈敛眸色暗了暗,心上一疼,万般小心细致包扎好,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包扎的很细致,倾言被摁了回去,没有再反抗,左腿屈着膝盖,后仰胳膊撑在床榻上,安详的看着腿上被包好的伤口,心中有些恍惚,后忽而笑了,声音与通常无异,一瞬间没有了今夜的消沉夸赞道:“手艺不错!多谢。”
沈敛叫人把浴桶抬了出去,听到他的夸奖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倾言抽离情绪竟然这么快:“……”
沈敛沉默没有回答他,倾言笑得很浅,斜倚在床榻上好整以瑕地看着沈敛在镜前擦着头发。
看了一会儿,倾言有些累了,沈敛弄好头发回过头看他时,倾言竟然维持着原样——睡着了。
沈敛上前去。轻手轻脚的把倾言放平半道上倾言惊醒了,整个人还在怔神,迷迷糊糊不清醒沈敛,替他盖着被子,看着他这样子真是累极了,在放好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温柔地轻哄道:“睡吧。”
倾言心上忽地生出一种错觉,难以言明,呆愣地看着沈敛的脸。
半晌,一滩浆糊的脑子无法思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倾言睡在床上,沈敛抱了床被子,吹灭了灯,睡在一边的矮榻上。
彼时,隔壁屋谢寒和沈黎景。两人才争出来一个床上床下。
谢寒斜靠在床榻上,沈黎景愿赌服输抱着被子在床下打地铺,吹灭了灯火。
躺下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地面太硬,还是外头的雨声太吵,翻来覆去睡不着,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那人静静的躺着,不知睡着了没有。
是夜,屋外雨声不断,院外的桃树被风雨打地直摇头,落了一地残红,风雨渐小,窗子这才安静下来。
黑黢黢的屋里,沈黎景眼睛是亮的,过了一会儿悠悠地问:“你睡了吗?”
床上的谢寒也没睡,闭着眼,心中烦闷不已,一桩桩一件件挥之不去的噩梦如潮水涌动,一闭眼,就跟走马灯一样,绕在脑中,怎能睡得着?
谢寒闻声,抬眼望着屋顶的黄粱,声音低哑道:“怎么还不睡?”
沈黎景说:“你不也没睡。”谢寒沉默。沈黎景又说:“你挺好的,真挺好的……”沈黎景知道谢寒在难过,可是他。不便多问,爷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死去的那个人都很重要,深浅不知,沈黎景。说不出什么“没事了”“都过去了”诸如此类的话,拾掇了老半天,也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谢寒侧头看他,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其实不用这么安慰我,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谢寒欲言又止,继而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分别前,沏了一壶清茶,一人一盏,不断续杯,直到分道扬镳那一天,又分一人一盏,此后不再续杯,无论早晚,终会有饮完的那一日。
只是饮完之日,多有苦痛,又无可奈何。
见春风不见月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