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急雨骤宫门的两个守卫都没有打伞，被雨淋成落汤鸡，看起来好不狼狈，其中一个守卫脸色比黑压压的天还要阴沉三分，嘴里不住的嘀咕着什么，目光偶尔转向一边看有没有有马车停在门前，不知是不是谩骂过一番的缘由，原本势头汹涌的大雨，转瞬间便变成了蒙蒙细雨。

守卫心下暗笑老天眷顾，不料却不是眷顾他们，老天眷顾的是停在门前马车里的人。

见状守卫连忙上前为马车里的人撑伞。“角公子。”

宫远徵睡得很沉，雷电交加都没有将其吵醒，就连宫尚角将其抱起，也没能让他醒过来，事实上是宫尚角小心翼翼的将其抱起，动作很是缓慢温柔。

宫门门前有两进室内外守卫，宫尚角的脚才踏进到宫门内侧，内侧守卫就非常有眼力见的想要接过宫尚角怀中抱着得宫远徵，“角公子，请把徵公子交给我吧。”不愿理会眼前这人，只淡淡撇了守卫一眼，守卫便识相的让开了路，正往角宫走，身后忽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角公子。”来人划话未出口先作揖。“真是抱歉，执刃请你到议事厅议事。”宫尚角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

金繁伸手欲接过宫尚角怀中的宫远徵却被宫尚角侧身躲了过去。“我先送远徵回去，再去议事厅。”

金繁尴尬的缓缓收回伸出接着宫远徵的手

“好。”

角宫的侍卫侍女看到宫尚角抱着宫远徵分分低下头，形色各异，欣慰，喜悦，晦涩，皆有。

宫尚角小心翼翼的将宫远徵放到自己的床塌上盖好被子，随后起身将桌上的烛火移至床边

“金复，我要去议事厅，你在这里守着，别让烛火熄灭了，远徵现在怕黑。”

“是，属下知道了。”

“公子”

“公子执刃和长老们在等您呢。”金复压着嗓子，提醒宫尚角，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就吵醒宫远徵。

“嗯”宫尚角看着床塌上熟睡的宫远徵，深喘了一口气，百般不愿的起身离开，宫尚角一步一回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只要一离开宫远徵，心就忐忑不安，即使回了宫门回到了家也还是不能让自己安心。

议事厅里宫门所有的宫主长老都到齐了，宫紫商宫轩商站在一侧，花雪月长老宫子羽则是端坐高台。

“执刃，长老。”宫尚角恭恭敬敬的对几人行礼作揖。

端坐高处的花长老对宫尚角却是满脸的不愤，语气更是怪异。“怎么？还知道回来？”见宫尚角自己来议事厅话间又多了几分问责。“怎么就你自己来了，宫远徵呢？他怎么没来？。”

花长老话音刚落，没等宫尚角开口宫轩商就抢先接上了话茬，话里话外全是鄙夷。“哼”

“怕是不敢见人吧。”

宫子羽扭头看向一旁的宫尚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宫子羽是了解宫尚角，宫尚角是不屑和宫轩商争辩，便适当给了宫轩商一个警告。

“放肆。”

“混账东西。”

“你说是的什么混话。”

宫紫商拽了拽宫轩商的衣裳，意识他注意自己的言辞，对宫紫商的提醒宫轩商却是不屑的，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不留情面的给了宫紫商一个白眼。“本来就是宫门之耻，还不许人说吗？”

“别说了”宫紫商偷偷瞟向宫尚角，瞧不出宫尚角有一点怒意，面上没有怒色才是真的怒了。

宫尚角闻言垂着眼眸尽力去掩饰眼中翻滚的阴翳，一点点敛去其中阴森的寒意。

“远徵已经睡下了。”

“劳各位长老和执刃惦念了。”

宫轩商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尚角哥哥，你想多了谁挂念他啊。”

“花长老明明就是要问问那个不知廉耻的，有没有把百草萃的药方，透露给无锋。”

宫尚角冷笑一声，像是在讥嘲什么，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连宫轩商都可以欺压到自己和远徵头上。

“你以为远徵是你吗？”宫尚角面色霎那间变得铁青，但他仍然抑制住怒气，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宫轩商顿时眉心一跳，几分薄怒跃上眉梢。

“你说什么？”

“你怎么敢拿，宫远徵那个宫门之耻跟我相提并论。”

“不许说远徵是宫门之耻。”

宫尚角挑起一侧眉，轻飘飘向宫轩商瞥去一眼，平日里温和的脸庞凝成寒冰，眼里满是杀气。

忽然“咔”的一声，巨响的雷声，吓的宫轩商一颤，对视宫尚角的目光闪躲，完全不敢直视宫尚角的眼睛，仿佛自己再辱骂宫远徵一次，宫尚角真的会杀了自己。

宫子羽拧着眉，十分烦躁地的挥了挥手。

“够了。”

“我们今天不是讨论宫远徵是不是宫门之耻，而是商谈要不要和朝廷合作。”

宫尚角双眼有些微微泛红，极力克制面上的怒色，不想让旁人看自己的笑话，强行扯出一个平淡之容来。

宫子羽看着宫尚角，心底莫名地沉重，说不出心中是什么复杂的心情。“尚角，你消消火，别和这个不分尊卑的混账东西较真。”

“执”宫轩商本来想还想说些什么，唇舌刚刚漏了第一个音，就对上宫尚角冷冰冰审视的目光，话语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宫子羽懒得理宫轩商，眉头紧锁手搭在额，平和下去的心绪又纷繁复杂地萦绕出来。“尚角，你在信中说，朝廷跟我们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让商宫为朝廷打造武器？。”

“是”宫尚角淡淡的点点头。

“朝廷要打造多少武器？”

“目前还不清楚，我猜测盔甲长刀至少要一万。”

“一万，怎么可能，一个无权无势的新帝怎么可能有一万兵力。”花长老带着些不屑的语气打断了宫尚角与宫子羽的谈话。

宫子羽没出声，目光转向宫门角两人彼此交换个眼神后，宫子羽便心下了然，再一思量，半耷拉着眼，云淡风轻似的问道。“商宫存器还有多少？”

宫轩商手无声地握紧，眼里掠过一阵混乱，垂下了眼帘，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五千。”

宫子羽隐忍般深深阖起双眼，眉头紧锁，将自己深深陷入在椅子中。“商宫和花宫要多久能打造出五千兵器。”

花长老闻言面色一变极其难看，拳头握紧。“执刃这是决定要和朝廷合作了吗？”

“对”

“我不同意”

宫子羽不胜其烦，掀开眼皮瞥了眼他，轻呵一声。

“不同意”

“那你问问大家同不同意”

“我赞同执刃的决定。”宫尚角下巴微昂, 冷傲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柔和。

花长老看向一旁的雪长老月长老，雪长老神色复杂，倒也没反驳的意思，月长老却是一脸淡然显然是赞同支持宫子羽的，宫尚角就更不用说了，神色犹带寒霜冷气，微微的侧着脸，总带一种不清不楚，目空一切的矜傲，似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已然早有意料。

宫轩商偷偷用余光轻瞥了宫尚角和宫子羽一眼，目光没个定位地左看看又看看，难得像嘴上了封条，直愣愣待在原地不敢作话。

花长老恶狠狠地瞧向宫尚角宫子羽，怒极反笑。“宫门到了这一代成了依附于势力之徒了，真是窝囊。”

宫尚角攒着眉望他，似乎极烦躁又不解，眼睫微卷，眉眼如淬了冰雪，忽然扯了扯唇角，冲花长老笑了下，笑得寡淡，寡淡得近乎有些冰冷。

“那么请问花长老，皇帝能不能调动神武营”

“敢问花长老宫门又能能不挡得住神武大炮？”

“你”

花长老胸膛起伏剧烈，缓了半晌才平复些许，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宫尚角，仿佛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执刃”守在门外的金繁推门而入，身后还跟满头大脑气喘吁吁的金复。

“公子，徵公子他……”金复从角宫跑到议事厅，已然满身大汗，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话还没说完，宫尚角就冲了出去。

“远徵”

“远徵”

床上没有人，宫尚角手中的拳头紧握，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宫尚角恍惚想起宫远徵小时候，受伤了，难过了，就会躲在柜子里。宫尚角走近衣柜之下，隐约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响动，声音断断续续能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此刻很害怕很痛苦。

宫尚角颤抖着的手拉开衣柜的门，烛光刺进黑暗，只见宫远徵靠坐在柜角，抬头望着你，像被雷劈了似的，石雕般怔在原地。

宫尚角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密长的眼睫如过水的羽毛低低垂落，睫毛上尽是细密的泪珠，长睫如蝶翼般抖动不停。

“远徵”

“远徵别怕，是哥哥。”

宫尚角蹲下来，看着那个要把自己塞进缝里的宫远徵，将五指轻而缓地插进了他的发间，几乎在宫尚角碰到他的一瞬，他便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但宫尚角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抚摸着他那头凌乱细软的卷发，极尽耐心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远徵别怕，哥哥保护你。”

“远徵别怕。”

“哥” 宫远徵听见头顶传来沉哑无助的泣音，夹杂在一声声急促的喘息里，便抬眸看向宫尚角，双目迷茫，眼底却不停涌出泪珠，大颗大颗的往出掉。

“哎”

“哥哥来了，远徵。”

“远徵乖”

宫尚角偏过头去紧紧闭了下眼，他呼吸猛然急促，捂着胸口不住心脏撕裂般的痛楚疼得他浑身颤抖，远徵明明就很害怕，怕的浑身发抖，可为什么即使浑身抖个不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什么，宫尚角不明白，宫尚角紧紧的抱着宫远徵，心脏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溢出，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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