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最后的路（下）

　　尤嘉闭起眼，默默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你想的没错，贝利亚之所以会去触碰等离子火花，是我怂恿的！”　　

　　凯伊斯双手抱头一脸心痛：“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破坏皮克的计划！我们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能支持皮克看中的人选，他就会放松警惕，并且全力推进警备队的成立。在他认为胜券在握之刻，给他致命一击。贝利亚失格，肯顺利坐上了队长之位，一切尘埃落定。皮克那家伙即使想阻止也回天无力了！”　　

　　“在队长选拔赛战斗技能对决的前夕，我去见了贝利亚。由于我和皮克都对他的抱以支持，令他很是不安，背负了沉重的压力。他对我说，他不想辜负我们两人对他的期望，一定要取得警备队队长的荣耀。在众多竞争对手中，只有肯才是他最大的劲敌，他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在战斗技能对决中能够战胜肯，所以心绪无法平静。我安慰了他，并在对话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我们一族力量的来源一事，在他脑中留下了等离子火花能赐予人力量的想法。结果如我所料一般，贝利亚擅自触碰了火花，为的是在比赛中战胜肯。”　　

　　“事发之后，我去关押的地方探望他。贝利亚因为擅自触碰火花的缘故，身体被火花的能量灼伤，备受折磨，痛苦不堪。当见到我的时候，他羞愧难当，跪伏在地上向我忏悔。他说他一时鬼迷心窍，违反了光之国的禁令，辜负了我的一片期望，也对不起所有族人。在被关入监狱之后，只有我一个人愿意来探望他。第二天就要进行对他的审判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希望我不要为他求情，因为他是罪有应得……”　　

　　凯伊斯冷冷地说：“你利用了贝利亚，害得他身败名裂被驱逐流放。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不是流放，是处死……”尤嘉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说，“因为等离子火花是关系着光之国存亡的关键，长久以来，贝利亚是唯一一个碰触了这个禁忌的人。审判持续了很长时间，才下达判决结果，是死刑！”　　

　　“后来，你不惜违抗众意，极力为他争辩，才勉强将死刑改为流放。我本以为你只是对贝利亚于心不忍，其实你是为了给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吧？”　　

　　“我只是不希望他因此丧命。是不忍也好，是赎罪也罢，你想怎样理解都无所谓，我也不会作任何辩解。在贝利亚被驱逐出光之国后，我曾私下探查过他的下落，但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我怎么找，却始终没能发现他的一点儿踪迹。”尤嘉望向远方，目光变得伤感起来，默默道，“在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想明白一切，明白是我骗了他，明白他的悲剧全是我一手造成的。然后，他会回到这个光之国，回到我的面前，向我质问，向我复仇。可能我一直都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一日一日的等着，等到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却始终没有出现……他，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呢？”

　　尤嘉看向不断散发着无限光芒的等离子火花塔顶，继续说：“过去，照耀这个星球的太阳毁灭了，我们一族经历了一段无法想象的艰难黑暗的岁月。火花被制造出来后，它的光芒给这个星球带来了新生，将黑暗、痛苦和疾病驱逐，就连人们心中的『恶念』也被彻底驱散。在那以后，这个星球真正变成了幸福的天堂。没有犯罪，没有纷争，所有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火花的『正之能量』净化了人们的心灵，赋予了我们新的形态和力量。现在，我们要使用这种力量去战斗，打倒妄图利用暴力统治世界的人，消灭世间的邪恶，伸张正义，为了给纷乱的宇宙带来和平。这就是皮克想要成立警备队的初衷吧，为了立下让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的秩序。”　　

　　这时，尤嘉突然语气一转，露出十分可怕的表情，疯狂地自言自语道：“邪恶吗？谁是邪恶？由谁来判定？皮克那家伙吗？还是所谓的警备队众成员？消灭邪恶，怎么消灭？就是指杀戮吗？把认为是邪恶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不剩，只留下认为是心地善良的人，邪恶就会永远消失了吗？宇宙就会和平了吗？其他的人就能得到幸福了吗？如果邪恶再次出现了，又该怎么做？继续杀吗？重复之前做过的事，循环往复，那要到何时才是个尽头？无尽的杀伐只会招致越来越多的怨恨。我们一族将要走上的道路，真的是所谓的『正义』的吗？你告诉我啊，凯伊斯！！”尤嘉对着凯伊斯大吼。　　

　　凯伊斯抓尤嘉的肩膀：“尤嘉，冷静一点！你现在的样子变得很奇怪。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冷静一下！！”　　

　　尤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面无表情地说道：“贝利亚被判决的时候，作为旁观的你我还有皮克都在场，那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当时的情景啊……”尤嘉的问题，又再一次勾起了凯伊斯往日的记忆：“在判决下达的那一刻，除了我们三人和贝利亚外，所有旁听的人都在同一时间高呼着‘死刑！死刑！死刑！’我看到，原先那些与贝利亚交好的人也在跟着一起高呼。那排山倒海的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一般。这呼声之中竟听不到半点异议之声。说实话，我那时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尤嘉说：“人们常在说，正因为火花的能量消除了我们心中的『负』，只留下『正』，所以我们一族才能得以进化，获得至高的光明力量。代表着正之力量的爱与希望，也被我们推崇备至。贝利亚虽然触犯禁忌，但罪不至死。他会被判以死刑，并不是因为他的行为招致了人们的怨恨，而只是他的行为违背了人们心中的『正』……”　　

　　凯伊斯叹道：“在火花强大的正之能量下出生的后辈们，其心中『正』的观念，也许是我们这一辈人无法想象与理解的。爱恨分明，善与恶的分界，也不像我们这一辈人认为的那样模糊不清。”　　

　　“善与恶……吗？极正的光明之善，竟容不得一丁点的黑暗之恶。”尤嘉呵呵地笑了，喃喃自语着：“连『恨』都无法体会的种族，怎么可能懂『爱』……”　　

　　凯伊斯看着尤嘉的脸，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又黯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远处渐渐出神。凯伊斯默默地离开了房间，去往光之国中唯一的一个秘密之地。　　

　　——光之国回响森林入口——　　

　　凯伊斯对着前来送行的肯和玛丽说道：“等时间过后，你们就进来把我们的遗体带走吧。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肯和玛丽一脸悲伤，默默点头。原打算就在自己的房间中迎接死亡，然而尤嘉的拜访让凯伊斯打消了这个念头，临时改变了主意。　　

　　一旁的尤嘉开口说道：“肯，关于宇宙警备队的事……”　　

　　“长老们放心吧，我一定会担起队长的重任，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肯自信满满地应答。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征求皮克的意见。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牢记……”尤嘉正脸严肃地说，“肯，你才是光之国新的领导者。无论是谁给你提出何种建议，有资格作出最后决定的人，是你！！作决定前，一定要深思熟虑，记住了吗！！”　　

　　肯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点头：“我记住了……”　　

　　“嗯，那就好……”尤嘉顿了顿，走近肯的身边，小声说，“最后，我想求你一件事……肯，我希望你能派人出去寻找贝利亚的下落，将他接回光之国，可以吗？”

　　肯震惊道：“贝利亚？！可他是被驱逐出去的啊？！”　　

　　“无论他犯过什么错误，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愿看到他独自一人继续流落在外。这里，毕竟是他的故乡，我希望他能够回到光之国重新生活。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肯？”　　

　　肯沉默了，然后开口：“嗯，我知道了……”　　

　　尤嘉欣慰地笑了，拉起凯伊斯的手一起走入森林。肯和玛丽挥手向两人作最后的告别，直至森林淹没两人的身影。　　

　　“你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尤嘉开口问道。　　

　　“你不觉得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吗？在火花的光芒普照大地的那一天，除了我们一族，其他的生物因为承受不了强大的正之能量，全部死绝了。为什么唯独这片森林好好地存活了下来，还跟着我们一起进化成了光的形态？”　　

　　“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上苍不忍心我们一族独单地生活在这颗星球上，所以留下这片森林给我们。”尤嘉打趣道。　　

　　两人走至某处，凯伊斯伸手指向一棵大树。在那棵树靠近地面的根部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尤嘉，还记得那棵树吗？”　　

　　“怎么可能忘记嘛！那棵树是整片森林之中唯一有树洞的，而我们也是在那个树洞里发现的那个东西。”　　

　　“是啊。”凯伊斯走近树前蹲下，伸手抚摸树洞的边缘，“如果有人问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想大概就是没能弄清楚那个不明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尤嘉笑着没有作答。那个被封印在等离子火花塔底的密室里的物体，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可能有机会搞清楚真相，只能交给后辈们去探究了。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林中响起了清脆的铃鸣，由远及近。尤嘉注意到凯伊斯回过了脑袋，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问：“你，听到了吗？那铃鸣中的声音……”　　

　　尤嘉摇摇头说：“有吗？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凯伊斯笑了，那是一种仿佛春风拂化大地般的温柔笑容：“有啊！那声音是直接传递到心中，为我解答了疑惑。那声音，是『天启』……”　　

　　尤嘉起了好奇心：“『天启』吗？它说了什么？”　　

　　凯伊斯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它告诉我说，那是我们一族曾经拥有，如今却已失去的东西……”　　

　　尤嘉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看到凯伊斯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顿时放心不少：“这么看来，似乎没有危险了。”　　

　　凯伊斯缓缓站起，舒展下筋骨，微笑着说：“是凶是吉，未来之事，哪里可能预测的到！”　　

　　尤嘉也回以微笑：“说的也是啊。这个星球的未来……”　　

　　这时，又刮来一阵强风。光化形态的落叶伴着清鸣的铃声随风飞舞，将光折射出五色缤纷的绚丽景象，布满天空。美！真的很美！即使在这光的国度中，此等光景也是极为罕见的。　　

　　“是那6个老家伙啊，来接我们了！”　　

　　“嗯！”　　

　　在五彩的光芒之中，两人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数万年后光之国等离子火花塔顶——　　

　　奥特之父：“贝利亚，难道你身上的奥特精神已经完全泯灭了吗？”　　

　　贝利亚：“什么奥特精神？老子几万年前就已经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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