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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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骤雨初歇。

雨后初霁，空气好像都净化了一遍，难得的将苏新皓心头的郁然一扫而空，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轻巧。

这对他来说很罕见。

这些年来他总是觉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特别地疲惫，对什么事都打不起全然的兴趣。

如今居然难得地轻松了一瞬，压抑过久的心门难得透出一个小口得以喘息，哪怕只是一点，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了。

万能人物：看起来你现在心情不错？

医生询问着他那年轻隽秀的病人，苍白的脸总让人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怜惜，尤其他在这几天里没见到对方身边出现过家属的情况下，内心的情感自然更为真挚了些。

苏新皓：嗯，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钻死胡同了而已

苏新皓弯起唇角道。

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他并不想钻死胡同。

万能人物：那就好，不然我总是担心起我的病人的心理状况呢

苏新皓：啊，是吗，让您担心了

万能人物：其实有空你可以去释放一下，找个人倾诉一下也不错

万能人物：或许去看看心理医生，我之前焦虑的时候就见过几次，成效斐然

医生指了指他虽然有些稀疏但还算完整的头顶。

苏新皓：有需要的话我会的

苏新皓扬着笑容，任由对方给他换下点滴瓶。他因为腰不好，这些年不常运动了，常年的疼痛致使胃口也消减不少，再加上一定的心理问题。身体格外地糟糕，这是医生建议他住院的原因之一。

因此如今打着营养液，来补充一下身体内所缺失的一部分。

过往的护士们经过敞开的门口的时候纷纷偷偷地往里打量，医生也忍不住打趣。

万能人物：你再多住几天，我们的护士每天上班都更有动力了呢

苏新皓：别取笑我了

万能人物：有女朋友吗？不打算找个？

苏新皓摇摇头。

苏新皓：我身体状况您也知道，和别人在一起不太合适

医生欲言又止，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好的措辞。

万能人物：或许爱一个人不在乎他是否完美无缺？小苏啊，说不定你在别人眼里是独一无二的至宝呢

苏新皓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道，有这样的存在。

可惜亲缘的羁绊已经断了，将他视若至宝的父母亲早在突然的事故中永远地离开了他，连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不再试图想这些，他目送医生离开病房，无所事事的终于是摸到手机打开了。

张极的消息显然排了长长一串，对他而言还真算是种甜蜜的烦恼。

苏新皓一条条地划过，每条信息都反复看了好几遍，像是确认和求证什么。

许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扬起的笑容很好地出卖了他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他只是强硬地回了一条。

【su：后天我会回来，搬走。】

对方仿佛是算准了一样立刻回复了好多条好多条，还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苏新皓挂了。

张极又打。

苏新皓挂了。

张极还打。

叹了口气，苏新皓划通绿色的接听键，对方的声音就劈头盖脸一句句砸下来。

张极：你在哪呢？

张极：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理我？

张极：你不喜欢吗？

张极：对不起

张极：但我下次还会这样的

张极：你别走行吗？

这番孩子气且丝毫不讲道理的话语让苏新皓一时间没办法接。

甚至那理直气壮亲了就亲了我还要亲的态度叫苏新皓一时间差点宕机没反应过来。

明确了对方的心意，苏新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开心，也有迷茫犹豫，不知所措，更多是紧张和痛苦。

悲欣交加么？

欣是对方心里有他，悲是两人并无可能。

苏新皓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声音降至平常的口吻。

苏新皓：张极，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

苏新皓：不要再想一些没可能的东西

苏新皓：那并不值得，只会凭空消磨时间罢了

他并非刻意针对张极，说这些话自己也并不会感到开心。苏新皓冷静地想：这是为了张极好。

对方的嗓音艰涩异常，苏新皓自然听得出来。

张极：所以老子等了你两天，给你时间思考，你就是这么干的？

张极：这是你真实想法吗？苏新皓

张极抵了抵腮帮子，觉得等待两天心惊胆战的自己像个傻子。

张极：被我压着亲的时候，你不爽吗？

张极：还是说，你和别的亲过？

苏新皓：张极！

张极：我答应了吗？苏新皓

张极：我答应你离开了吗？

张极凌厉的话语突然顿了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还是道。

张极：从前你就单方面离开，现在也是对吗？

张极：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张极：哪怕对待一条狗，这么长时间都有感情了吧？

张极：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吗？你觉得我这么下贱吗？对，我就是贱，我想你想了七年，你满意吗？

张极：这七年，哦不，这十年每一天我都在想着怎么像那天一样狠狠地亲你，不止亲你，我还要xx……

苏新皓：张极！

苏新皓：你别说了！

苏新皓脸色惨白如纸，原先晴朗的心情此刻转瞬急剧直下。

他大脑有些空白，宕机了。

七年前不欢而散的伤口如今血淋淋的被揭开，这段同居时日小心翼翼维护的边界猛地被打破。苏新皓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的时光有多长。

长到如今说话的张极他觉得格外地陌生。一时间恍惚之下，他都没空去深究张极话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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