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便是合府拜年的时辰,梁管家一早就备下了给府中下人的彩头红包。
华馨早已等不及,吃完饭就抓着我袖子摇个不停。
“祝戎哥哥来年福星高照,喜气迎门,事事顺心,日日舒心”
吉利话说了一大串,再不拿出红包来就不合适,我摸了摸华馨的头。
“也祝你明年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说罢,我将一个装着金豆子的红锦荷包给了华馨,华馨拿了荷包,杏眼儿发亮。
将那金豆子一颗一颗倒出来,搁在手心里把玩。
接着便是内院的丫鬟,外院的小厮,满满当当跪了一地,一时间磕头的磕头,说吉祥话的说吉祥话。
翡翠厅算是个大厅堂,此刻却险些转不开身,我一个一个派完了红包。
听了一箩筐不重样的拜年话,看着穿红戴绿一众男男女女晃来晃去,只觉眼前发昏,两耳嗡嗡。
晨起还觉着府中冷清,此刻却恨不得找个地缝子钻一钻躲静。
因着傍晚要入宫赴宴,派完应节的红包,众人又闹了一会子便也散了。
我回了西厢,扯松了领口,刚坐下预备缓口气的时候,梁管家却又进来回话。
“何事?”
“回王爷,文尚书今日已入江南,影卫埋在暗处盯着他的动向,之后的安排,还等王爷示下”
我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着急......等运河开了再动手”
“是,老奴明白”
梁管家转身欲走,我抬了抬手,他便又多停了片刻。
“王爷还有何吩咐?”
我叹了口气问道:“朱砂在宫中如何?”
“昨日来了消息,说一切安好,今夜宫宴便是由她服侍太后赴宴”
“好......”
梁管家走后,我歪在椅上有些打不起精神,到底是年岁大了。
昨日也没喝几两酒,今日便乏成这个样子,也是不中用。
离着进宫还有两三个时辰,说起来除夕宴还是皇家内宴,也不知叶崇然在不在陪宴之列。
可阿尔野这样的番邦之王都要上殿拜见,大抵......是会请几个近臣的。
叶崇然参不参宴,其实都很叫我头疼。
我既想在宴上同相爷见上一面,诚心诚意对他说些好听话,将人哄一哄,日子便和从前一样过。
可又怕他在殿上瞧见阿尔野,万一看出点什么端倪,这个年也就别过了。
阿尔野那厮是个野的,蛮横的劲儿一上来,又是个给我添堵的好种子。
他娘的,过个年怎么就这么难。
就在本王一滩烂泥似的呼在椅子上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西厢门外走了进来。
那人还是一身绯红官服,行动间步态轻盈稳当,抱着护手就站在了我眼前。
面上带笑,轻轻一挑眉峰:“王爷这是......见了鬼了?”
我脸上还呆着,身子却动在了前头,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后,有些着急的说了句。
“我当你再不见我了......”
叶崇然笑,亦伸手回抱我:“什么大不了的事,哪能一直耍性子”
我摇头:“没有,不是你耍性子,是我叫你伤心了”
叶崇然在我背后拍了拍:“王爷怎么这样好性儿”
我将人松开,拉到窗边的茶案前坐下。
“昨日醉了一口酒回来,夜里梦见你,可惜醒的太快,连你面目也未看清,醒了想去见你,可又怕你不肯见,再打发人哄我说你上香去了”
叶崇然笑着摇了摇头,接了我手里递过的茶。
“怎见得上香去了就是哄你?”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儿拇指大的葫芦。
又伸手牵住我的手,将葫芦搁在我掌心里。
“宏南主持近日云游归来,就在葫芦寺里坐禅讲经,求见的人都快把寺里门槛踏破了,我也是求了人才会上一面”
我捏着这对儿细巧的葫芦看了又看,不由问道:“做什么非要见他?”
叶崇然笑着叹气:“从来都是王爷往相府里一车一车送东送西,崇然有的王爷都有了,崇然没有的王爷也有了,崇然着实不知该给王爷还个什么礼,才能见心意”
“这对儿葫芦是宏南主持篆刻出来的礼器,我看你书架上有几卷经书,便想着把这个求来给你”
我闻言鼻中一酸,却又觉得若是为这两个葫芦哭了,实在是丢人的很。
便状似无意的看葫芦,只是这回看的愈发小心了。
“这是篆刻出来的礼器?”
“是”
两只小葫芦皆是素面光皮的,我着实看不出来哪里有篆刻的痕迹。
叶崇然见我摸不着头脑,又是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启开葫芦头上的塞子。
我眯眼往葫芦肚里一瞧,这才看出来端倪,这葫芦内里密密匝匝篆刻着米粒儿大小的经文真言。
“嚯,这主持手上有些功夫,这么点儿个洞口,亏他能静下这个心”
叶崇然仍是笑:“王爷眼力向来不俗,可能看出篆的什么经?”
“这只篆的心经,这只是......往生咒?”
我皱了皱眉,大年下的......这秃驴怎么篆这个咒。
可一想到这个葫芦是相爷送的,我还是很宝贝的将东西揣进了怀里。
又抓着相爷的手腻歪:“你怎么这么好......这个葫芦篆的不易,那主持怎么就轻易给了你?”
他仍是笑,却不肯答话,只问道:“今夜除夕宴,王爷可是与王妃同去?”
我点头,将他指尖弯折起来和自己的手扣住。
“是,你呢?宫里往你府中下帖子了么?”
“下了,古相也得了帖,只是......”
“只是什么?”
“今夜宫中戍守的御林军,将近有五千,只怕不是太平宴”
我嗤笑一声,将相爷的手搁在唇边轻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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