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败涂地

“好，好，是哀家妇人之仁了，给皇帝添乱，是哀家的不是。”太后身体微微一晃，嘴角扯动几次，却还是不免露出半息的悲怆笑意。

她一手狠狠抓住旁边的软枕，强迫自己冷下了脸:“既然皇帝已经撂下了这句话，哀家自然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即日起，哀家会日夜诵经念佛，求佛祖保佑皇帝一切遂心，将士们攻无不克，皇帝善于用兵，自然也能还哀家一个完全的端淑！”

“太后善心，想来军士们得知，必然也鼓足了劲想要回报与您。倒是皇额娘祈福之余要多注意身体，儿子也会时时关心的。”

都已经把她气成了这样子，就差蹬鼻子上脸了，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母慈子孝的样子吗？

但，今日之事，除了在场这几位，还有一个柔淑，又能有谁知道？而她们又能将这人面目大白于天下吗？便是她真的不管不顾地把消息放出去，只怕最后能呈现出来的，只有她拿婆婆身份威迫皇后，她这个太后只关注亲女而不丝毫不为前方士兵考虑这些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东西吧！

正是因为她们处处受限，才使得皇帝可以随心所欲不是么？

太后心中悲凉几乎汪洋成大海，却还要强撑着最后的尊严送客:“哀家自然知晓，倒是皇帝，国事忙碌，也不用总惦记哀家这把老骨头。时候不早，你和皇后便退下吧，那糕点既是皇后送来的，哀家自会好好品尝。”

皇帝一点不推脱，起身:“儿子告退。”

琅嬅跟着她跪下:“儿臣告退。”

太后挥挥手，看着这对夫妻，一前一后地退场，无论身形仪态样貌，都是顶顶般配，完全就是一对同心同德的好夫妻。

她抚上心口，声音凄怆:“福伽，哀家当年力排众议选的好儿子，本以为他夺了哀家所有眼目已然足够，没想到是有一就有二，这回直接对着哀家心口扎啊！”

福伽旁观完这对母子的争锋相对，一时也是心惊肉跳，闻言不知道找什么话安慰，只能紧紧攥住太后的手。

“是哀家错了吗？哀家明知道，便是亲生也难免不了隔阂，明知他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却还是保着他登上了帝位。可是哀家自收养他起，固然有利用，却也是尽心关心着他的饮食起居，何故引来他如此敌意？是因为……”

她声音停了，因为她想起来为着什么了，是她在最开始，为了做唯一的太后而教唆钮祜禄氏为皇上进言，甚至搅弄了一番朝堂。那一次，她成了政务上的瞎子聋子。

而这一次，自己兵行险招找来了皇后，更是大大惹怒了对方。

这当然不是说皇帝多么疼惜皇后，不愿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或许有那么一部分，但绝不是所有，最要命的关键在于，帝后本是一体，她安分了这么多年，骤然就把手伸到枕边人的身上，如何不会让这个满脑子只有政治的怪物恼怒？所以无所顾忌，招招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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