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终兮不复弹

“臣妾没有要抛下璟芷，触冒宫规的意思，臣妾也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仪嫔表情空白，“是我，是我太过愚蠢，真心错付，如果到现在不止损，那便白活了这么多年。”

“不要说气话，这只会伤害到你自己。”琅嬅语气冷冷的，“你觉得你真心错付看错了人？你扪心自问，你和她相处，自始至终都是你在一昧付出，在倒贴？”

黄绮莹神思混沌，从醒过来就是如此。但她自己似乎不这么觉得，借着这朦朦胧胧的意识，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琐碎。

且说，皇上恩宠断了，就意味着白蕊姬平时有大把的空闲。她养花，养鹦鹉，全面发展，但始终不见她对什么真正感兴趣，连弹奏琵琶曲的时候都只是默然重复动作。

但仪嫔抱着璟芷听过一回。小公主很给面子不断拍掌，仪嫔便也笑道:“妹妹技艺无双，璟芷喜欢得不得了呢。”

“也就仪嫔姐姐愿意哄我了，谁不知道有慧贵妃珠玉在前，所有琵琶技都只是麻雀叽喳呢。”白蕊姬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学琵琶这么久了，倒是没和她比试过。”

高晞月的国手是无人质疑的，仪嫔在有幸听过后也认可她这一称号。但她现在不是很敢放对方去找高晞月，无论比还是不比，鬼知道白蕊姬会被哪个字眼挑动神经做出什么事来。

论起来，这玩意她小时候也学过，后面去了琅嬅身边，她比较擅长的是女红，倒也逐渐忘了最开始她是对琵琶感兴趣的:“妹妹只想着要和慧贵妃切磋技艺，我却是很羡慕妹妹的娴熟。”

“哦？”白蕊姬说，“姐姐想学吗？”

她眼中忽然升起点点兴致:“那我来教你如何？”

不过事实证明，琅嬅当初让她专于女红是有道理的，人比人得死，白蕊姬在高晞月面前是太上老君练废的仙丹，仪嫔就只能当炉子里的煤灰了。一段时间过去她也沮丧了:“算了吧，我天分不足，就不扰妹妹和璟芷的耳朵了。”

白蕊姬却很坚决，甚至都不准她多说几句否定自己的话:“那不行。我难得当一回老师，要对你负责。你作为我第一个学生，好歹得会一曲，一曲就好。”

在她半央求半强迫的情况下，黄绮莹还真学会了一首曲子。她问，这是什么？

“牡丹亭。”白蕊姬说到这里，笑容忽然变得虚无又缥缈，好像包含了一整个冬日的梦境。

她闭眼唱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情附依，仪嫔听着却觉得心下有些不安:“妹妹，你……”

“怎么了？我只是随便捡两句唱的。你喜欢吗？”

“嗯。”仪嫔犹豫一下，到底诚实答了。白蕊姬笑笑，“你要是喜欢，我一直唱给你听就是的。相对的，你也要争点气，不要给我这个师傅丢脸。”

可她到底没有那个天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白蕊姬也不能再给她唱牡丹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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