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

遂发问:“她们都没有说话，只有你没有任何证据，却还能说如懿无罪。本宫很好奇，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的？”

她倒是想从这位嘴里听到一些她不知道的辛密，但海兰在让人失望这一点上从没叫人失望。面上淌着清泪，她道:“娴嫔姐姐对臣妾恩重如山，臣妾永志不能忘怀。当初在王府，是她第一个来安慰刚侍寝的臣妾，为臣妾讨要名分，时时关怀。从那一刻起，臣妾就发誓，要把她当自己的亲姐姐，一辈子回报她的恩情。她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眼瞅着娴嫔的称呼改不掉，琅嬅也懒得纠正那个讨要名分的槽点，似笑非笑道:“这就恩重如山了？是王府那会的其他人没给你送礼看你吗？”

“若如你所言，她对你好得过分。缘何你入宫到现在，得见圣颜的次数少得可怜？今日之前，如懿可谓宠冠六宫，就这样她不也没想起你么？”

“那不一样！”海兰眼神坚定，“姐姐说过，只有小人才会争名夺利。她让我多看书，臣妾也读过‘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1]’的诗句，所以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这洗脑的程度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如懿还说过这样的话么？她看得如此透彻，怎么不先从自身做起，怎么不去先帝面前背生死皆由天，秦皇汉武遭不脱，汝独何人学神仙[2]？

便是一开始抱着玩心的琅嬅也不由得揉了揉眼角，这场对话似乎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不说全是废话，也是味同嚼蜡。继续下去这位也不会醒悟，反而是她有可能气急眼。

她刚想顺着皇帝的旨意把这位丢冷宫好报永琏之仇，转念记起什么，眸色幽深了一些:“所以为了你的姐姐，你什么都愿意做了？”

“是，我什么都愿意做。因为姐姐只有我，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话还是别说太满，不说皇上，日后你有了孩子，难道不为他打算？”

“我不会有孩子的！”没成想这一句话却引得海兰大喝一声，双眸中满是恐惧与畏怕，活像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噩梦，“绝不会有的！就算，就算……”

她忽然卡壳了，面上各色表情都走了一回，变得她五官都有些扭曲。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在酝酿，即将吐出口的时候却又莫名收了回去，如同在和什么看不见的物事抗争，双手抬起虚空乱抓着什么，让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狰狞。

终于，海兰停了下来，语气木然，整个人更是犹如棺材店的纸人:“就算生下来了，也不耽误我陪在姐姐身边。姐姐对我有恩，没有姐姐就没有我的孩子，换言之，不就是对他也有恩吗？”

她骤然拔高声调，与其说是在回话，不如说是在说给看不见的人听:“既然如此，让他和我一起帮着姐姐，孝顺姐姐不好么？不好吗！不好吗？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反抗什么？！”

作者：[1]出自宋朝朱敦儒的《西江月》。 [2]出自唐朝顾况的《行路难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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