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骤然间软软地昏倒,槿汐一声惊呼,打破了周遭的寂静。华贵妃面色陡变,便在此时,果郡王如疾风般闯入,毫不犹豫地抱起甄嬛向外疾行,对于年贵妃急切的阻拦之声,仿若未闻。
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是那未出生的孩子最后的悲鸣。年贵妃凝视着这猩红的印记,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寒潮般悄然蔓延开来。
落云和苏妤搀扶着弦思回到启祥宫,殿中供着极大的冰雕,清凉如水,扇子轻轻一扇便有凉风溢起。
接着落霞端来一碗绿豆汤,弦思一饮而尽,在那一刻,夏日的燥热仿佛随着汤水滑落喉间,化为丝丝缕缕的清爽之意,在心间荡漾开来。
落月边为她轻揉着肩头,边问道:“娘娘与莞嫔素来不甚亲近,此番又何必为了她,而得罪了贵妃呢?”
“本宫不是为了她,而且她肚子的龙胎。”
虽然还是流产了,但自己为了龙胎跟贵妃据理力争,也算是尽了份力不是?
很快碎玉轩就传出莞嫔小产了的消息。
现在果郡王已经命人快马加鞭把事情始末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帝后了,应该要不了几日帝后就会回来。
至于华贵妃,呵,她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事,哪还有颜面出来。听小吉子说她如今闭门不出,想来也是懊悔将来该如何同皇帝解释。
弦思向钱碌为吩咐:“皇上才刚离宫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回宫后必然会引起一番风波。你去传我的令,启祥宫上下不许私下议论莞嫔小产之事!”
皇帝一回来便径直前往碎玉轩,此时,甄嬛正因未能保住腹中胎儿而痛不欲生,伏在皇帝膝上悲恸不已。殿内的其他妃嫔们,或真心或假意,亦纷纷红了眼眶,随之啜泣。
尽管皇帝心中怒火万丈,悲痛难抑,但对于年氏最终的惩处也仅是将其降为妃位,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并令其在翊坤宫闭门思过。
她的孩子年世兰害死了,凶手却轻飘飘放过,甄嬛并不满这个结果。于是便跟皇帝起了嘴角,皇帝竟丝毫不怜惜她丧子之痛,回宫当夜来了启祥宫。
弦思见玄凌身心俱疲,知他此刻需得几分柔情抚慰。于是,她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了几样解暑的精致糕点,摆于案上,又亲自捧上一盏清茶,轻声道:“皇上劳累一日,还请用些糕点,先垫垫肚子吧。”
皇帝接过茶杯,却并未饮下,只是将它紧握于掌中,头微微低垂,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自言自语:“难道这是上苍对朕的惩戒吗?!”
弦思抿唇不语,心中暗诽:谁让你有个好皇后呢。
向苏妤递去一个示意的眼神。苏妤心领神会,随即抱来了正在熟睡的弘昊。接过孩子,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皇帝身旁,将弘昊那稚嫩的小手轻轻搭在了皇帝的大掌之中,使之温柔地触碰着弘昊酣睡时的小脸,轻声细语:“皇上,您看,咱们的六阿哥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前些日子,臣妾发现他新长出了一颗小牙呢,乳娘说,如今可以试着给孩子喂些米粥了。”
皇帝的面庞上泛起了一丝罕见的柔情,他轻轻地将弘昊揽入怀中,满心欢喜地说道:“嗯,又长高了不少,弘昊啊,将来定要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逗弄了会儿,皇帝心情也好了不少,便让乳母抱下去。
此时,弦思突然跪下,扬起颈脖,露出一截白皙的雪肤,楚楚可怜的向皇上请罪,“臣妾当时冒犯了年妃,还请皇上原谅。”
话至此处,她轻轻停顿,随即朱唇微咬,眼中掠过一抹痛楚:“只是臣妾无能,未能护住莞嫔的龙胎。”
“你有何罪?”皇帝轻叹,言语间满是无奈与疼惜,他扶起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朕都看在眼里。你已经竭尽全力,此事分明是年氏过于专横所致。后宫之中,除了你,竟无一人敢于直面年氏的嚣张气焰。敬妃虽有协理六宫之责,但其性情太过柔弱。唯独你,既能体谅朕的难处,又能勇敢地站出来。”
“臣妾亦为人母,见莞嫔受此折磨,心实不忍。若换作是臣妾身处于莞嫔之境,恐怕也是难以承受这份痛苦。”
“原本朕应添三子,然而天不遂人愿,如今你与弘昊,皆为珍宝。”
弦思温顺地依偎着,仿佛这一刻,春风与浮云都为之驻足,时间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下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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