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荫吃完晚饭后就去值晚班了,楚丽柠这些天看起来,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偶尔要出去接电话,次数多了江荫自然会留意上,但不好开口问情况。
“这热天的水卖得快,还有老冰棒也没了,明天就得再去进一批,大贸场知道地方吧?给点钱让老徐跑一趟,你跟着后面清点好东西,账款要写个单子列清楚。”
“行,那明天早上几点呢?在店面门口等吗?”上了大概四五天班有了,江荫还是第一次跟着去进货,很多门道都不了解,不免会多问几句。
“哪能到你眼睛面前呢,能有这好事,早上六点就要到人家那儿去,放聪明点儿,这一趟跑下来,加上搬运费,也就最多给六七十块钱,多了你就要还价,不能自己倒贴啊知道了吗?”
楚丽柠将写着地址的条子递给她,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整钞,抽出一张单独的给她,“这张是运费多了给我,剩下的几张是定金,等东西搬进店里,清点清楚了再叫我去给尾款。”
“好,店长你明天早上是有事情吗?”平日里都早上七点上班,忽然提前了不少时间,江荫并不打算一直包揽下这件事情,所以试探性问了问。
“还说呢,不就是要送那兔崽子去补习班吗,今年也马上高三了,课业紧张得很,早上六点就要催着起床吃饭,六点半给人送过去,十一点半又要接回来,一天天就指望着我看管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生出来的孽障呢。”
“那因为现在暑假嘛,放得长,闲着也是没事干,开学就好了。”江荫点点头,宽慰了几句。
“开学了那还有开学的事情,烦人得很,而且这门前面,到处倒是人,叽叽喳喳的吵就吵头都痛,你要是收钱喏还得维持纪律,免得到时候乱成一锅粥,东西都数不清。”
楚丽柠谈了几句就要皱眉,江荫应和着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回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等到九点半,江荫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前收拾好东西,道:“店长,那我先走了,想回去睡早一点,明天起早去进货。”
“那你走吧,记得列单子啊别把东西弄错了。”楚丽柠见她平日里没急着回去过,这会儿反常但也算合理之中,所以没有留人,只是多叮嘱了几句。
“好,谢谢店长,拜拜。”江荫道过别后,还是第一次出来这么早,回头时看见店里灯火通明的样子,有些感慨系在心中,她不再回头,只往前走,是回租房的方向。
只是走到一半,外面下了雨,江荫只好继续沿着店面前的屋檐走,等到要过马路时,不得已停了下来。
却忽然听到了,有烟花般炸开的声音响起,大概是在屋檐朝向的另一边,江荫望向黑漆漆的天空,什么也没有,只能听到声音,只有一声。
摁响炸药包的人将遥控器扔进了垃圾桶里,一次性塑料手套也被取下,在充满雨水的地面上,长方形的地下水道冲刷着,泛着黑色的臭味,融为一体不见了。
……
走进雅香书屋的男人脱下雨衣,上面的雨水在一点点朝木板上掉落,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动响,里屋的门帘子被掀开,拦住萧老爷子的男人已经有三十多岁了,身上的鱼白色中山装干净得体,慢慢走出来,道:“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余老板,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摸了下自己的右口袋,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有另一边口袋里,有一片生锈的薄刀片,上面的刀背有些斑驳,顿时脸上的笑容被收了起来。
“幸会。”
十年没看见过眼前的男人了,比起那会儿眼光无神,瘦得只剩个骨头似的,现在倒有几分融入社会的谦和感了,但实际上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余百泉不太明白,但也看人的眼光很准。
“拿个袋子装雨衣,剩下的,我们里边谈吧。”余百泉身后是半掩着的门帘子,支唤里面的人拿了个纳衣袋出来,将雨衣装好,然后交还给沈之蕲,两人目光相对间,谁也没有率先挪开。
直至轻微的嗡鸣在沈之蕲耳边出现,才挪步转过身去,被余百泉引着坐下,那里面布局有些类似于卡座,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有隔断遮挡。
“叙旧的话,我也不好多说——喝茶。”
余百泉表面功夫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得很足,但也正是这副样子,在付显忠那伙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过了会儿水开浸茶叶,两杯盏里倒过后,先向沈之蕲坐定的那一边轻放好。
“余老板不是北省人。”
沈之蕲耐心并不是很多,雪白色的睫毛微颤,脆弱的瞳孔仿佛能看见里面的红血丝,在灯光的照射下半明半昧,轻轻道:“这样好的时间,也就只有东省禺城人,觉得煮茶待客值当了。”
“是好久没回禺城了。”余百泉的回话算是一种默认,只是对于这种谈及籍贯的手段,自然还要另外一层意思,坦然道:“回不去了。”
“余老板看看这个吧。”
沈之蕲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对方,于是将手中的U盘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先前推了推,提醒道。
“好。”
余百泉并不是扭捏的人,知道对方没有敌意,自然很快就将U盘插入了一个空笔记本中,出现的文件夹放置了一段监控视频,正是萧崈刚出狱后被劫走的画面。
视频播放完毕后,笔记本屏幕上呈现出漆黑的画面,映着余百泉的目光正微微抬起,沉重道:“荣先生有心了,剩下的事情,余某会处理好的,他日必定酬谢。”
“余老板想帮我的忙,不难。”沈之蕲打断这段寂静,在明白人里打哑语道:“实话实说就好,毕竟这东西虽然是出现了,但后来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就像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一样。”
“荣先生的话,余某会一字不差说出来的。”
余百泉点点头,临走前,又说了句:“当年荀淮为求自保,无故检举霍其钏,让孙老板损失了不小,万幸人是没有大碍,荀淮虽然对我有恩,但我和荀家也有好些年没来往了,荣先生如果有意,还希望不要牵连余某一家的好。”
三化市刑侦队队长霍其钏是无辜的,其子霍岐山离家数十年,早就没有什么瓜葛,更别提霍岐山化名孙霈山,在当地是有名渎贩的事情。
但荀淮为了摆脱保护伞嫌疑,直接将孙霈山作为业绩推了出来,并向霍其钏倒打一耙,致使以李成宾被捕为导火索,孙霈山在北省所有营生付之一炬,据传言,逃到佤水河北部一带扎跟下来了。
“余老板分得清事理,又习惯了寻常日子,自当成全。”
沈之蕲走出书店,只是刚走没两步,就回头看了眼这店面名字,两边摆了各种各样的植被、盆栽在黑暗中变成灰色,应该是熄灯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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