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电风扇嗡嗡响着,吵得人心烦气乱,第二天早上还是得照常上班。
江荫到了小卖铺还是先打扫了卫生,然后上货,等开始有生意了会去柜台前收钱。
楚丽柠早上来是来了,但十点的时候就收拾着包要走了,特意化了个妆,朝江荫道:“那我就早些点走了,你中午记得把门锁上,就这里面这个门啊——卷闸门晓得你不会关,刚好中午也用不着关,就这样,没啥别的事情,走啦!”
“嗯,门我会记得锁的,下午见。”江荫见楚丽柠早早就走了,一个人在店里又待了一个小时多才走,简单应付了一下午饭,去了几家熟悉的书店,但大多都被辅导资料占满空间,进去看了一圈便没了心思。
最后一家是盲选,没去过,开在南宁路尾对街,一户门面的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绿植,有高大的盆钵植株,也有矮小精细的放在木架子上,枝叶生长得很好。
好在实木门头上写着的雅香书屋四个字,江荫知道是没走错,而且店里面摆放了不少三米高的双面书架,上面的书放得满满当当,甚至连上头的空间也不放过,墙角空隙里更是堆积了数不清的书刊。
“进来看看嘛——”坐在里头柜台的老爷爷戴着一副老花镜,大概已经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长相儒雅随和,不过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我过来找几本月刊,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应该年代挺老的了,我先自己看看吧,也顺便买些其他的。”江荫点点头,解释了一番。
“好,那你先看着,要是找不到了,再来和我说哈。”
江荫从书架的一侧进去,因为对古代军事类历史的书籍兴趣不多,所以就径直朝前走了,靠墙横放的书柜上关于人文类的书籍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只是还没细看多少,她就看见了拐角处的其他买书的顾客,正弯下身在翻阅底层的书籍,看背影应该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着虽然简单质朴,但显而易见色彩的运用却是极其惊艳的。
大概是察觉到江荫打量的目光,那女人缓缓站起身来,拂弄了一下耳旁青灰色的挑染,笑盈盈地向她打了招呼:“原来是个小姑娘。”
“你好……”江荫低下头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显得格外内敛扭捏,只是见对方没有表明来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接下来怎么说,只好道:“你也是来买书的吗?”
“是啊。”对方看起来十分健谈,说话间还拿起了一本书,想要递给江荫让她帮忙做做参考,“你看这本怎么样,哦不好意思忘记我们还不认识了,你可以叫我秀菁姐。”
“秀菁姐。”
江荫抬头一笑的同时,也在仔细打量着对方,也许是保养得好,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岁,长相会给人一种有些清冽的调子,但偏偏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傲劲儿很重。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如此热情得来打招呼,江荫瞬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模棱两可道:“也许可以试试,不过这里的书很多,要是秀菁姐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再逛逛。”
“那就买这本吧,反正我还是挺相信自己的第一感。”顾秀菁反反复复又翻阅了好几本,但拿到手上的感觉都差了些,回过头来还是觉得第一眼看中的这本合适,“你呢,你打算来这里买什么,什么类型的书。”
“你买好了?就这一本的话……要不你先过去付账吧,我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江荫主要是来找一些画集册子,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估计还得在哪个嘎吱窝角里才能搜刮到。
“我要是能陪你找找就好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付钱了,你呀要是找不着,就跟老板多问问哈,我先过去咯?”
顾秀菁很知趣,看她没有要一块儿行动的意思,打了招呼就拿着书走了,只是回头时看见江荫还在盯着自己,不免再次笑着招手,“拜拜——”
江荫也招了招手,见对方是真的不再和自己搭话了,才将心思放回到书架上,花费了不少时间一本本看过去。
想找的那本月刊还不知道放在哪里,怕是短时间内找不到了,不过外国史大类的书架,倒是看见了,其中混杂着几本的油画作品集。
对于书屋里突然遇见的女人,江荫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如果下一次要是遇不见了,会很怅惘难受。
她看了眼手机最上角显示的时间,是自己来迟了,毕竟路程比较远……楚丽柠也不在,是下午一点半。
“嘟嘟……”
她打了电话过去,只是对方不像是没有耐心的人,响了三四秒就挂断了,再拨时已经打不通了,只有机械提示音缓缓响起,“对不起,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那钥匙躺在柜台上,外面的光透过玻璃往里照着,只瞧见它落在那里孤零零的,一时为自己的失误而沮丧,中午走的时候自己没带钥匙。
江荫站了会儿,但大概是太累,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索性就在店门前蹲下身来了,她打开手机又关掉,关掉又打开,想起中午那会儿电话里说的话,有些担忧,但却又找不到人在哪。
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江荫站起来,接通后想问问楚丽柠,但一时间听着对面语气,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只能小心翼翼的打探着,“那个,店长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馬的你给谁打电话呢!”那头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手机似乎也在争吵中摔到了地上,“你恁别管我了!不要一个人过来救我……不要。”
楚丽柠大概是逃脱出来了,距离南宁路十字路口不远,但还是没能将话说清楚,直到手机脱离了双手,才意识到什么,“报……唔唔唔……”
江荫被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钥匙,瞬间变得苦恼起来,慢慢摁下那三个熟悉的数字,脸颊紧贴着膝盖,在蹲着的时候听到了电话接通的声音,心脏一时难以控制起来。
另一边,从不远处饭店出来的几个男的像是在找什么人,四下张望的神情气愤到了极点,各种难听的脏话带着极其浓烈的酒气直往外冒。
“馬的那錶子呢?”
楚丽柠摔倒在绿化带的另一边,才醒过来,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缩了缩身子,那眼中的害怕和戒备落在靠近的人,心底瞬间就是一刺痛,但很快在看清是一身蓝色出勤服之后,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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