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梦想去飞翔

有一天我也想乘着风飞翔去，而不是告诉我这是一场闭上眼睛的幻想。——2006年5月26日江荫.记

　　那一户开的店面里依旧人来人往，各种说话声夹杂其中，她轻轻抬‖起头望向外面，近处的天空还是一样的燥热，在这些单调中透着一点儿浮动的蓝，白色的光晕在跳动，蝉鸣在树上叫着，无数欢腾的声音如同生命般灿烂，甚至是喧闹。

　　“行啊，要是保管好吃，那下次肯定还来！看着香得很呐。”崔云峰拎着中午饭从店里面出来，临走前还不忘和那些刚认识的老大哥谈几句，他说完之后，也不等回声儿，那些声音在后面撵着他只管大步流星往前走，直到在十字路口要等红绿灯了才停下来。

　　“到哪滴去啊？这十六中的房子还挺贵的，都要给娃一块念书用的嘛，但这几年附中建了过后，就便宜多咯，跑腿的生意就少多咯。”那经过十字路口的老大爷开着三轮蹦子，见她招手，便停了过来，面相和蔼地搭起话来。

　　“学校旁边的房子，总比其他地方要贵些，还是有生意的，您老快收着钱吧，去天茂花园。”江荫陪着老大爷谈话，脸上带着一点陌生的笑，付了钱，弯着腰，扶着三轮蹦子的边沿走上去。

　　“还挺远的啊，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就好咯，少见得很呐！”老大爷心里听着高兴了，只当这伢子在哄自己呢也乐呵上了，笑呵呵道：“这灯儿还挺长的，天热啊啊那儿有扇子，拿着扇会儿吧，脸都红了哈哈。”

　　“也还好，中午热些，晚上就好了。”江荫陪着老大爷聊着天，想着大概时间也过去一点了，扭过头去看了眼交通信号灯——只是这一看不要紧，刚好和斜后方的一个青年撞上目光，她慢慢笑了一下，看起来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转而下一秒就很自然的看向了那红色的数字。

　　很快交通信号灯就转变了颜色，别看那老人一把年纪，三轮蹦子开得却是一股风风火火的味儿，兜起风来比摩托车还要亮眼，带着人很快就跑远了，偷偷跟着江荫的男人摸了下裤兜里的手机，随着身旁的行人在拥挤中穿过马路。

　　七八月份的天向来都是顶热的，在大门口剥大蒜的老太太姓尹，叫尹寸英，天茂花园里有大片大片的租房都是她外孙子承包的，更稀奇的是这名字还写在了尹老太太名下。

　　尹老太太一当房东就是十几年，一头白发，但却精神健硕得很，自己一个人独自住在一楼，见有人进来，扬着嗓音搭话道：“伢子回来啦——吃过饭了没有？”

　　进来的女人带着笑点点头，想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包装，但又一只手别在后面藏了藏，开口道：“还没呢，今天下班晚了些。”

　　“有得劳累了，是哪里来的呢？一个人住吗？”尹老太太皱巴的脸上透出温和的笑容，抬起的目光看向她，分明只是随口关心几句，却总能一下子就抓到重点，让江荫心理上觉得不太舒服，只能笑笑，“上班来，也还好吧，算得上是轻松的。”

　　“轻松就好，这是好事儿啊。”尹老太太这一笑，就想到自己平日也不做重活，只用靠着自家外孙子的这几套房子，就能安稳住着，自然知道清闲是门不容易的事情，转而语重心长起来：“只是你们这个年纪，怕是怎样都不容易，多少还是要努力的，你这一不忙活，自然也有人推着你忙活，清闲不了一点噢！”

　　“也还好……”江荫下意识笑了一下，大抵是因为心虚得很，不过很快就想开了，坦荡荡的承认，“真的，我还没毕业呢，只是回来做点兼职，大概等毕业之后就会难为些了，不过也正常，总归是个劫难的过程，经历过自然而然就豁然开朗起来了。”

　　“是啊——哦你还没毕业在上学呢？哈哈是我看错咯，看着像是个乖巧懂事的。”尹老太太那手中的大蒜早就撂在了盆子里，大掌一拍，身体往后微仰，透出几分察觉大意后的惊异，也同时带着更为欢喜的情绪笑了出来。

　　江荫抿唇笑了一下，原先那双深黑色的眼眸里，分明是闪着不善与人相处的退缩，但现在却逐渐转好了起来，点点头，主动道：“那我就先上去了，刚好中午能睡会儿觉，这也不耽误您做饭了。”

　　“嗳！去吧，赶紧上去还能多眯一会儿。”尹老太太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的，目送她走过楼道，从楼梯那边上了二楼，然后就坐下来继续剥蒜，准备着待会儿老伴回来，要煲大汤喝。

　　只是哪里能想得到，那楼道外面聚集了几个青年，挡在门口不让进去，惯会抽烟的嘴上滋着一排黄锈，笑着伸胳膊时甚至还想摸一把，“能交钱的事情，还不好好老实给钱，是想找干是吧？还等着做什么，全都给我冲上去，小心着点儿呵呵呵，怕还是个雏呢！”

　　那带头的男人又高又瘦，长得一副皮包骨头样子，衣服干巴巴的贴在身上，面部表情狰狞，尖脸猴腮的模样透着几分凶狠，大老远就看见这么个漂亮的女人，眼神放光。

　　“王哥！”那小弟刚冲上去，当即被她手上的挎包砸倒倒，整个人满眼冒星星，被叫王哥的男人咧嘴，“有几分本事啊！是个烈性子的！呵呵。”王祥将手头快抽完的烟丟在地上，紧接着皮鞋踩了上去，狠狠碾了好几遍，伸手就是直接想搂怀里，结果没想到被溜开，一时大意！给了个机会往楼梯下面跑去了。

　　“吔我还不信邪了——去找那老的！”

　　江荫回头，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们还会牵连无辜的人，胸口中的怒火剧烈，好在尹老太太听见了声响，探出头来：“报□……必须报□！”

　　那在门缝旁边的老人家紧握着汤勺，一想到这些畜生在自己租房里欺压弱小，顿时血压都快上来了，脑子也涨昏了头，一下子转回身去关火，一下子又转来转去找诺基亚手机，只是折腾几下的功夫，那些人立马就闯进了房间里面。

　　“报你馬的个！”

　　王祥一听见这老不死的要打110，直接越过江荫，推门而入！结果那刚找到的手机，啪啦一下，就在争抢中摔在了地上，“你们这些人呐！还有没有王法了！真是要我的老命呐！”尹老太太哭丧着大喊大叫，只能看着这些人嚣张蛮横到了极点，但好在也只是一瞬的事情，那只带着刺青的花臂忽然猛地一被拉扯。

　　“都干嘛呢！”

　　那嗓音洪亮有力，江荫站在楼道的遮光处，扭过头来时，果不其然是看见了崔云峰，像从天而降的英雄，在带着质朴、无声中带着金光闪闪的光环，不惧生死，照亮了别人的黑暗。

　　“丫头啊。”

　　尹老太太弯下腰，想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只是双手颤巍巍的使不上力气，“您慢着些，我来吧。”江荫扶着她起身，而后才打量了几眼着狭小的房间，将藏掖在地板装与柜子底的手机捡了起来，递给她。

　　“王哥！我给你报仇——”

　　王祥被撂倒在地上，他后面几个小弟拿着铁棍，看见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哪里能猜到那么多事情，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甩了过去，但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一下子就握住了手腕，随后膝盖硬是往下一跪，结结实实的挨到了地面，很快就被擒拿住了。

　　“靠！你馬……”

　　不到半个钟头，那些问候人的话此起彼伏，王祥想爬都爬不起来，被摁得死死的，看着手底下的人也都被摁住了，一时间冒出来两个人，嘴是比脑子快得多，立马那股子打群架的热就燃了起来，大声道：“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敢这样打我们，劳资非叫你有来无回！”

　　看着这几个歪瓜裂枣，站在崔云峰旁边的便衣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那我倒要听听，你们老大是谁！看我怕不怕。”

　　“我……！”那堵在嘴边上的话，大概是脑子变灵光了，立马又气又憋得慌，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冒，“哼！等着瞧吧，我不会说的！”

　　崔云峰见问不出来什么，也不耽误时间，立马就将人扣起来，江荫跟在尹老太太旁边，只瞧见那头发花白，在争执中有些凌乱，老花镜下的眼睛却不算浑浊，透着真情实意的感谢，紧紧握着他的双手，“谢谢你啊小伙子，这情况也太危急了，要不是有你出手相助，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怕是要连累了这伢子，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那对我们！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旁边两个人见崔云峰涨红了脸，连忙搭腔解围，崔云峰感受着老人双手的温热和力道，一时间说话也那叫一个客气，完全没有刚才面对敌人是那股严肃和力量感，简直是笑得非常有亲和力，句句贴心肺腑，“不客气啊哈哈，要是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及时跟我们说，我们啊一定第一时间就出警，身体呢怎么样，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多亏了你们喏。”尹老太太再三表示感谢，江荫跟在后面也谢了谢，然后才送尹老太太先回屋里去，“我先送你回去吧，要不要紧，我是真怕您万一有什么好歹，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我这身体啊好着呢，只是人老了多少有点毛病，不是什么大事。”尹老太太坐下来，喘了会儿气，看着她，支唤她也坐着，“只是你啊，这么险的事儿啊，快看看受伤了没有，来坐下。”

　　“我没事，您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江荫摆手，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是想离开这屋子，尹老太太想起来她忙，知道是留不住的了，叹了口气。

　　“去吧去吧，都是我啊连累着你了，你先进去吧，这大晌午吃完饭也赶紧好好睡个觉，有什么地方啊受了伤，也赶紧搽搽。”

　　“好，那我就先上去了，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江荫向尹老太太道别，楼道的铁门还是开着的，只是崔云峰和另外一个□察还留在外边等着，看见她出来出示过证件后，是想走访调查一些赵建毅高坠案的事情，“等等，那个我们想问一下，能否留些时间给我们。”

　　“您请问。”江荫清楚，对方并不是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能抓到王祥反而是巧合，只是思考片刻就同意了。

　　“十六中，当时高三有场讲座，就是你们毕业的届，给你们提供名片的心理医生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照片？”

　　“我们这一届的？那当时是好像除了百日誓师，是还有一场讲座。”江荫皱眉，比刚才停顿更久后，在犹豫中道：“但我当时没怎么认真听，也没有拍照记录，名字？可能是姓贾吗还是什么，我不太确定。”

　　“好，方便留个电话吗，我们后面再有什么需要，也好约一下时间，不然实在是太打扰了，你中午先吃饭吧，我们走了。”

　　江荫给过电话号码之后，双方点头示意再见，随后她顺着楼梯墙壁，走到了二楼最外边的房间，用钥匙打开了门栓上的锁，房间只有二十几平米，放了张硬板床铺，上面压着一床厚棉被打底铺着，几本零散的书刚从桌子上抛下来随意堆着。

　　有两个窗户，一个双开的窗户朝着过道，上面的铁丝挂了个布帘，是用腊桂色的传统花样被单改造而来的，另外一个是长条状的窄窗，对着墙开，能透气但是望不到什么东西，整个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就算是大中午回来也要拉灯。

　　“荫荫呐。”李沐荷打来电话，是道温柔缓慢的声音，轻声细语的：“下个月我跟你大哥结婚，你二伯母总是念叨着你，想着那要是回来一趟就好了，那这次你就看在我份上，有没有空回来一趟。”

　　“好。”

　　江荫答的快，让对面打电话的女人有些诧异，张着嘴巴还有未说完的话，但都是带着高兴的笑的，像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带着一股俏劲儿，赶紧说了些叫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天暖了要少衣服、吃饭也要按时好好迟之类的，明明不算亲近的人，却比应该要亲近的人关系还要好上几分。

　　“你啊在学校那边怎么样了？住的好不好？平时吃得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

　　江荫将撒了汤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去卫生间的窗户边上，将晾在那里的抹布拿过来，擦了擦桌面上的汤，又絮絮叨叨听李沐荷说了许多话，她洗了洗抹布，重新晾好，电话已经挂了有一会儿了。

　　“行呐，那你要好好吃饭，别天天睡得太晚，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租房厕所里，隔着窄窗，是近处黑黝黝的墙面，江荫微垂着眼睛，大概是想到了学校里的绿树、想到了学校里整排的自行车、想到了学校里风吹过的落叶，还有那整天都是灰色的白昼，连天空都像梦里一样不真实。

　　“嗯，那我挂电话了，沐荷姐你也一样。”

　　江荫关掉卫生间里的水龙头，转身时狭小的镜面上映着自己的脸，微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两侧，表面上一点儿死气也没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过去了很久，却又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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