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焦躁的声音顷刻安静了下来。
就在她看见那扇祖石藤缠绕的大门起……她的脚步加快,一种期待和欣喜在心底蔓延。
渐渐的,她脚底的路面变成了一张张白纸,它们在湘葵面前铺就出了一座桥。
白纸一层又一层,似有意追逐少女的步伐,周边浮现出了一支又一支笔,它们或高或大,或近或远,或造型简约或形式华丽。
她推开那一扇大门——却不见熟悉的地方。
她一脚踏空,失重感瞬间遍袭浑身。
深深的谷底,没有乱石丛生,亦没有漆黑如墨,而是铺天盖地的白纸,在她下坠的一瞬间席卷而起。
一张张书写的白纸,犹如鸽羽寂静浮荡,亦如雪花轻盈飘渺,也似柔烟漫地,飘忽而不定。她毫无征兆的落地,激起白纸飞三尺。
视线逐渐收拢,漫天的书写纸飞舞,她自地底睁眼,却只见一页页书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
它们薄如蝉翼,但是承载的又是一本书的重量。
一本书,一页纸,却承载着一份情绪、一个追求、一种思维、文字的力量有时候真的无穷的。
是了,她曾以文字发泄情绪,以文字为秘密花园,以文字为情感的媒介,因此,在她的笔记本上,是她的世界,是她尚未完结的“世界”。
她放弃挣扎,就这么躺于书页铺就的地面,望着那一束渺远的光线。
她的世界,她的笔下,她可以写的很精彩,可是最终却成为了半自述的作品。
「夕阳荡漾着流云,天际褪却空蒙清新的外表,沉沉的在紫夜星辰中睡去,踏着满是枯叶的绿化道,右手抚摸着右耳的伤口,这是自己前几个星期用别针穿耳洞的杰作」
「其实她不喜欢戴耳环,但是为了融入她们」
「她还是这么做了」
「即使深知,自己的人际关系本就犹如脚底的枯叶一般脆弱不堪」
「耳朵伤了,既戴不上漂亮的耳环,也难以愈合」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了迎合他人,牺牲自我,这样的自我感动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她忍受不了孤独,她无法做到遗世独立」
「她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她终日惶恐」
可正当她想迈出一步改变自我时,却因偶然的爆发伤了别人,至少她认为。
「自尊心,也许真的只是虚荣下的怯弱」
即使在她的世界里,将自己伪装成了聪慧明理、善解人意又不卑不亢的形象。
可现实的自己与此相差甚远,想的和实际做的总是有很大的出入。
现实和理想形成的反差让她终还是受不了长期的折磨。
白纸纷飞,每一张白纸字里行间之中似乎都有一句话——你看那皎月出山,照尽自我的丑陋。
可是啊……即便如此,她仍希望靠近光。
湘葵伸出了手,一张白纸好巧不巧的擦过她的手腕,她拿起,这唯独这张白纸没有文字,上面只有一个人的肖像,黑字铅笔的勾线,炭刀的面积上色,素描笔的阴影加深,那一束光线直穿白纸。
黑色的卷发,儒雅冷清容貌,还有那一双晶亮又动人心魄的异色眼瞳,这张素描,眼睛部分用的彩铅,这让整个画面看起来,眼睛宛如黑夜之中的精灵,隐隐泛着微光。
即便这样的“光”只是虚构出来的人物而已。
她好希望有个人能真正的靠近她,理解她,温柔待她。
这样任性的要求,怎么可能会实现呢?
自尊的不断鞭策,自厌的内耗不断攀升,她好希望听上一曲让人心静的雅乐,璀笛婉转、笙箫凄清,宛如旷古的神音,自遥远之地飘远而来,就像迦陵频伽那样的动人音色,一曲便是一个敦煌,敦,大也,煌,盛也。
或如那剑仙同月共舞,邀月饮酒一样的豁达恣意之诗歌。
或如听却耳暂明一样的琵笆之仙乐。
或如雪落只待伊人回头的凄怨闺曲。
可她只能在笔下尽诉衷肠,笔下生花,俗世颠沛之中能拥有清雅一梦,何尝又不是一种奢望。
湘葵闭上了眼睛,白纸纷飞,她曾经为此构思过、写过、画过无数次,可是始终无法亲眼看到书中的一切。
她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幻境或梦,也许都不是正确答案,它不过……仅仅是自己的慰籍下的“归宿”。
一本书,或者小说反而合理一些罢。
她久久的凝望着那张素描的肖像,他的眼睛是如此漂亮,如此摄人心魄。笔下的文字忽而贫瘠了,她又该如何遣词造句的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魔术也好、法术也罢,越鸦什么的其真实性又有几分?
一切不过臆想……一切不过为自我封闭而打造的堡垒。
“生命和弦”是否是自己遗忘已久的那一点对生的希望呢?
一种遗憾和无奈弥漫在心田。
光线直射,他的睫毛被照耀的晶亮,尘埃吸附,换的一方绚丽的色彩。
归海癸未:湘葵,睡了吗?
一床柔软的棉被覆盖在身上,他温暖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似在梳理她那因为翻资料而凌乱的头发。
刹那间,白纸席卷,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分崩瓦解,一张张纸转变成一只只千纸鹤,它们四散离去,湘葵睁开双眼,正对上那动人心弦的眼睛。
“?!”
“咳咳,原本只是打算帮你盖被子来着……没想到,你就醒了。”
癸未火速收走之前那只手,脸上是极其的不自在。
湘江芸葵: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
不,那不是梦,也许自己眼前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梦境啊。
归海癸未:不管什么样的梦,忘了便忘了罢
归海癸未:毕竟只是记忆重组而形成的意识视觉。
记忆么……目前在图书馆的一切她都能找到参照啊。
归海癸未:我原以为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古籍来寻求破解海日之法,没想到……
湘江芸葵:……
湘江芸葵:癸未……
这原本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但是在癸未听来是极其的猝不及防。
湘江芸葵:我可以……这么叫吗?
她抿了抿嘴,似乎说出这样的话语用掉了很多的勇气。
等等等等!什么情况,欸?!没加敬称!
归海癸未:咳……名字这种事本身就没有严格要求。
归海癸未:你喜欢的话……就,这样罢。
湘江芸葵:喜欢,我很喜欢。
湘葵从床上坐起,眼里闪着晶亮。
湘江芸葵:癸未,癸未先生,我喜欢你。
湘葵达成了面不改色说出惊人话语的成就。
即便是虚构的“光”,她仍然想要靠近。
可是心底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源于初见,也许因为之前的奇遇。
哪怕,这样会带来无尽的梦魇……她也许也不想就此挣脱罢。
那么他呢?癸未的回答呢?
笔下虚构的人物,会有相应的感情吗?
此刻的窗外星河配合一般的变得绯红,癸未的脸颊滚烫,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快要爆炸的感受,他从未想过会有如此直白的一天。
他该怎么回答,他该怎么接?喜欢,他也喜欢,也许早在之前就已经……
归海癸未:我……自然……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他从湘葵的眼中看到了期盼,看到了寄托……他无法拒绝,他也不会拒绝。
他现在的脑子犹如一团乱麻,一时间的手无足措,大脑飞速运转,脑海里闪过无数曾经偶然看过的恋爱技巧的片段……大脑混乱到居然试图从中找到最佳回答。
不行,再不说点什么要窒息了!
几秒钟的沉默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归海癸未:呵……也许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呢。
归海癸未:不过,这种事……男方主动点会不会更好……?
人格切换一样,癸未的语气变得玩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归海癸未:现在,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啊……
他一把将其拉入怀中,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比单挑神明都还大胆且鲁莽的行动吧——借着窗外清风星河,他涂拭着她的唇瓣,一枚轻吻……落在她的唇上。他的耳尖犹如霞蔼、滚烫的犹如星河。
湘江芸葵:……?!
湘葵确实没想到这里……但是她没有拒绝。她原本以为癸未不会太显露自己的情感,她原以为他不会同意,她本来没抱希望……可是……
窗外透来的星光,斑驳错落的散乱在周围。
短短的几秒,癸未火速拉开距离。
归海癸未:咳……既然都这样了,那你算我的人了……看书累了罢……我去拿杯水来。
救命,自己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
癸未光速逃离现场,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感觉他的心脏会炸的!
在彻底关门走之前,癸未回头来一句。
归海癸未:你若不喜欢……就,忘了刚刚的一切罢。
归海癸未:但是……我喜欢你的心意不会变的……抱歉,会不会唐突了?
很好,他已经放弃组织语言了,不管怎样了,对她好得加倍了,待会儿要赔罪吗?等等,太奇怪了,怎么说都是相互喜欢,应该……不行不行,还是得想办法缓解,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突然后悔刚刚的冲动了。
门被僵硬的关上了,看得出,他跑掉了。
门后,癸未一个滑落就倚靠在门口,他扶了扶额,面部依旧滚烫,他抿了抿嘴,属于她的温软似乎还有残留,他都在想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
……
看着离开的背影,湘葵坐在床头,右手情不自禁的捂住嘴,他刚刚?!
唇间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属于他的温度,少女的心思终被显露,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她这次触碰到了心底的一种别样的欣喜感受,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这就是喜欢……么?终于啊,她的情感回来了,不再麻木了啊……
这样的感觉切切实实啊……即使是虚构的……她又怎么愿意醒来。
她的脑海闪过之前与癸未的种种,现在读来依然令她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也多了一层仿徨。
就这样,两人只有一门之隔,基本都切切实实感受了心脏的极速跳动。
……
……
—未完待续—
现实的反差,有时候会让人甘愿溺于一个名为「梦」的世界。
作者君:即便它们再假,依然有人愿意为其买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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