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谱，除水祟（2）

洛桉心想：“魏无羡那个笨蛋又在干什么？等等……他乘的船吃水是不是有点怪？该不会……”

待魏无羡用竹篙将蓝忘机乘的船一挑，只露出船底时，洛桉心中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三只被水泡得浮肿，面目苍白的水鬼此时正牢牢地扒在船底的木板上。

蓝忘机立即掐诀将这三只制住。蓝曦臣笑道：“魏公子，你是怎知它们在忘机船底的？”

魏无羡用竹篙敲敲船舷：“简单，吃水不对。船上只有蓝二公子一人，但吃水却比两个人的船还深。所以，船底肯定有东西。”

蓝曦臣赞赏道：“果然经验老道。”

魏无羡竹篙轻轻拨水，划到与蓝忘机并列，两船并列，他道：“蓝湛，刚才我不是故意泼你水的。水鬼可精了，要是我说出来，它们听见可就跑了。”

魏无羡见蓝忘机不理自己又道：“喂，理我呀蓝二公子。蓝……”

蓝忘机抬手示意魏无羡噤声，此时的水面泛起丝丝涟漪，一道黑影逐渐浮现。黑影如鬼魅般逐渐逼近，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刹那间，黑影猛地破水而出。

魏无羡道：“来啦。”

水化作一双双手，张牙舞爪地径直朝众仙门子弟扑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蓝忘机与蓝曦臣反手拔剑，剑光一闪，朝着那些手狠狠削去。然而，刚被削去却又快速恢复原状，紧接着一个急转弯，恶狠狠地扑向了洛桉。

“还真是个难缠的东西。”洛桉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从乾坤袖中取出一道道符咒，嘴中口中念念有词，“凝！”

话落，那些触碰到水的符咒突然闪耀出奇异的光芒，紧接着，周围的水汽迅速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层。这神奇的变化让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站在一旁的魏无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只见他手握长剑，身形一闪，冲向那块巨大的冰块。随着他手中长剑的挥动，一道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狠狠地斩击在冰块之上。

刹那间，冰块碎裂开来，化作无数冰晶四处飞溅。水中异动停止，水面重新平静下来。

方才魏无羡那一剑出得极快，但蓝忘机依旧看出他所御的剑必是上品灵剑，问道：“此剑何名？”

魏无羡道：“随便。”

蓝忘机凝眉，脸上是拒绝的神色：“此剑有灵，随意称呼，是为不敬。”

洛桉有点无奈，向不知怎么又生气了的蓝忘机解释：“魏无羡是说那把灵剑叫 ‘随便’啦。”

魏无羡点头，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当初江叔叔赐剑给我，让我起名，我怎么起都不满意，想让江叔叔帮我起一个，就答了句 ‘随便’ 。谁知剑铸好后还真叫 ‘随便’ 了。”

“喏，没骗你吧？”说着将回入鞘内的剑递过去，让蓝忘机看清剑鞘上刻的古字，果真如魏无羡所说的那两字。

蓝忘机收回避尘剑，道：“……荒唐。”

魏无羡将剑放在身侧，道：“有何荒唐的。这名字多好，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

洛桉道：“魏无羡，你先别这么开心。这水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解决掉，怕是有古怪。”

这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浪。金子轩多少有点被吓到了：“什么东西？！”

蓝曦臣御剑刺入水中。片刻之后，催动剑诀召回，带起一道水虹落在了蓝忘机所站的船顶。与水虹一同上来的是黑色如丝绸的长发。

见此在前护着后方仙门子弟，除蓝曦臣之外的其他几人纷纷御剑刺入水中，顿时水花四溅，形成一道道水幕。完后，众人召回各自的剑。

姑苏蓝氏的外姓修士，一个感叹，一个道谢道：“停下来了。多谢姑娘和几位公子出手相救。”蓝忘机点头，没有说话。

蓝曦臣命门生起网，却只见网上有那些长发，并没有见到水鬼的身影，奇道：“分明有水鬼压网的，怎么？”

洛桉紧紧皱着眉头，双眼凝视着平静如镜的湖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忧虑与不安。

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但又说不出具体原因。湖边微风轻拂，吹动着她的衣袂和发丝，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凉爽之意。

洛桉的心情愈发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更近距离地观察湖水，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引发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洛桉的焦虑也越来越强烈。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而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一些线索或异常之处……

魏无羡道：“蓝湛，有些不太对呀。”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像是被惊扰了一般，再度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这一次的涟漪明显不同于刚才，它们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道道水波，相互交织、碰撞，使得整个湖面都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而在湖中心处，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悄然浮现。这个旋涡就如同一个无底洞般深不可测，它疯狂地旋转着，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周围的湖水、水草甚至鱼虾等生物统统卷入其中。眨眼间，漩涡变得越来越大，其规模和威力也愈发惊人，仿佛要将整个湖泊都吞噬殆尽。

蓝曦臣道：“不好，是水行渊！”

只见那汹涌澎湃、波涛滚滚的水祟如一条巨龙般腾空而起，像是知晓哪些弟子不会御剑一般，刹那间，这些可怜的家伙就被卷入了其中。而此时此刻，魏无羡和他身边的几位一同朝着那水祟庞大的身躯斩去。

仿佛人类感受到痛苦时会本能地松开手一般，那些不幸被卷入其中的子弟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甩了出来，并径直坠入了湖水之中。他们就如那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了控制，身体在空中不断翻滚着，最后狠狠地砸向水面，溅起了一片片水花。

有些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声，便已经沉入湖底；而另一些则在入水后拼命挣扎，却也只是徒劳无功，幸而有一位子弟寻得船骸，飘浮于水面。

以蓝曦臣为首，他领着蓝忘机及众弟子御剑于湖上方：“此物凶邪异常，非我辈可除，当下先救人要紧。江公子，魏公子和洛姑娘你三人一组。忘机，金公子和我一组。分开行动。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分头向着落水的弟子飞去。洛桉抛出一根绳索，准确无误地套住了一名正在下沉的弟子，将他拉了上来。江澄和则去别的范围，寻找其他幸存者。

就在这时，魏无羡从水下冒出头来，大声喊道：“找到了，这边还有两个！”他奋力将两名昏迷的弟子托出水面，江澄和洛桉赶紧上前接应。

江澄和洛桉各自接走一名受伤的子弟。她拎起那名不省人事的子弟，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朝魏无羡疾驰而去。

这道黑影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逼近魏无羡身后。她心中一惊，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眼看着黑影就要击中魏无羡，她心急如焚。

却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毫不犹豫地将原本紧紧攥在手中的符咒猛地甩了出去。符咒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黑发，火光之中，它痛苦地扭曲着身体，随着光芒逐渐消散，跟在他身后的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无羡听到背后的风声，连忙侧身躲过。他回头看到洛桉出手相助，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

然而，危险并没有解除。水行渊似乎被激怒了，它搅动着湖水，掀起滔天巨浪，向众人席卷而来。

“快走！”蓝曦臣大声呼喊道。众人纷纷施展轻功，跃上半空，避开了水行渊的攻击。

离开碧灵湖后，他们沿着原路返回镇内，洛桉看着原本波涛汹涌的碧灵湖渐渐恢复了平静，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蓝曦臣由衷地赞叹着：“洛桉姑娘，此次多亏有你相助，方能没有伤亡。”

洛桉微微摇头，“泽芜君言重了，这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蓝忘机道：“兄长，水行渊未除，怕是这彩衣镇的百姓还要受苦。”

洛桉摸了摸挂在腰上的墨玉手串，不禁嘟囔：“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让阿爹先教我血符那类符咒了。”

蓝曦臣赞成道：“水行渊，本就极难去除，我们只能暂时将其封在碧灵湖。待叔父他们归来，再做打算。”

众人商议已定，决定先返回云深不知处，待蓝启仁从清河的清谈盛会回来，便将此事告知。

江澄小声问着洛桉：“刚才结束后，衣服换了吧？”

洛桉点头，又道：“那自然，也不知我救上去的那个蓝氏弟子是谁，不知道两人一起御剑时不能乱晃嘛！真是的……”

江澄对此只是轻轻摇头，没有搭话。

洛桉就在魏无羡旁边，只见他静静地坐在船头，不知又在想着什么。在她用竹篙敲魏无羡的船舷后，他笑着对洛桉说：“怎么了？小洛桉。”

洛桉冷哼一声，收回来，将手中的竹篙往水里一撑，继续划船向前驶去。她看着魏无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魏无羡，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在想水行渊的事。水行渊这东西，隔段时间就要有活人沉船献祭，否则便会作妖。可彩衣镇人人都熟谙水性，怕是不可能养得出水行渊吧？”

蓝曦臣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的确如此。”

魏无羡道：“那便是从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了。”

蓝忘机看向自家兄长道：“兄长，近日有什么地方受过水行渊之扰？”

蓝曦臣并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逐渐西沉的夕阳。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仿佛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纱衣。

离蓝曦臣近的魏无羡几人跟随他的视线看去，转念一想，“岐山温氏。”

蓝氏的两位外姓子弟一前一后道：“温家人也太过分了，自己解决不了，便驱赶出来祸害他人。”

“温氏现如日中天，仙门大半都是其附庸。他家霸道专制惯了，我们难道还能控诉他们去？”

魏无羡突然站起身来，道：“可仙门百家再这么纵容温氏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对于岐山温氏这一行为蓝曦臣也是百般无奈，道：“魏公子所言……甚是。”

在后方划船与金子轩并乘的子弟道：“那魏婴说得轻巧。他们云梦受不得温家欺压就自己反呀，何苦拖其他家下水。”

金子轩似是训斥道：“若人人都像你说的这般明哲保身，距仙门百家沦为温氏鹰犬之日，怕是不远了。”

洛桉拗不过江澄，只得将手中的竹篙递给他后，便转身朝着船头走去。她轻盈而优雅地来到船头位置，目光落在了正专注于想事的魏无羡身上。

洛桉有些凝重，道：“虽说笨鸟先飞，可枪打出头鸟，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江澄则是一脸严肃，道：“岂止是少说，以后类似的话，最好莫再说了。”

魏无羡魏无羡嘴角微扬，语气随意地道：“知晓知晓，谨言慎行是吧。可有些话总得有要人说的。”

江澄皱眉，道：“你真是……”

岸边一位女子向魏无羡叫道：“小郎君，拿好！”见他接住自己抛过去的枇杷，又道：“一点小意思，谢谢小郎君今早的救命之恩。”

魏无羡满脸笑容地说道：“那便多谢姐姐厚赠了。姐姐人生得美，送的枇杷也甜。”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咬下一口枇杷，那鲜嫩多汁的果肉瞬间在口中化开，满口都是清甜的滋味。

女子也夸赞道：“不及小郎君人长得好看嘴巴也甜。”

洛桉见魏无羡这样倒是见怪不怪了，道：“得，又来了。”

而江澄则是道：“又在搔首弄姿。”

魏无羡将小筐中的枇杷一人分了两个，“小洛桉，你少学江澄。”

江澄凝眉，道：“啧，我又怎么了？”

魏无羡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身旁的蓝忘机，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突然间，一个调皮捣蛋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想要戏弄一下这位一向高冷的蓝二公子。

于是，魏无羡伸出手来，直直地指向蓝忘机，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对着那位女子说道：“姐姐，你看他好看不好看？”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仿佛在期待着看到蓝忘机会有怎样的反应。

而回答的女子不止刚才那位，“更加好看！”

魏无羡见蓝忘机转头看向另一边，道：“那再多夸夸他，你们看他是不是可爱多了？谁送他一个吧，只送我不送他，怕他回去跟我呷醋呢。”

江澄和洛桉前者看着魏无羡这一系列行为，为他感到尴尬，后者则是小声嘀咕：“救命……谁能来管管他呀！”

魏无羡对被调侃的蓝忘机，道：“你们姑苏话真好听，你教教我姑苏话怎么骂人吧。”

蓝忘机怼了一句：“无聊。”

蓝曦臣见他看了魏无羡抱着的那筐枇杷良久，问道：“忘机，我看你想吃枇杷。要不，买一筐回去？”

蓝忘机果断回答道：“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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