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平原,煞气滔天。
在远古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巨大的古战场。
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四野空旷,一眼望不到头。
突然,空中出现了一杆银色的战矛,粗大无比,如同山峰般蓦然出现,打断了佣兵团的前进。
战矛顶天立地,带着滔天威势,镇压而下。
每一寸虚空都在颤抖,天地中所有生灵都心生悸动,数万人几乎要软倒在地上。
银色战矛砰的一声插在地上,高足有数千丈,爆发无上威势,银光照耀九重天。
这是独属于天神的威势!
当即就有人惨叫,成片的呼唤声响起。
大地崩碎,像是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矛锋插入大地,银光交织间,无数人化做飞灰。
一个保护着数千人的佣兵团,在这位不曾露面的天神一念间,全军覆没。
涂山玖瑜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她顿时觉得自己之前选择这个叫飓风的小佣兵团是个正确的选择。
银色战矛耸入高天,周围云朵缭绕。
天神散发的气息让大半的生灵都被压制的瑟瑟发抖。
“天神!”
“天神出现了!”
有人开始大叫,恐慌如潮水在有数万人的人群中迅速蔓延。
但毕竟人数足以数万,里面多少也有修为高深的高手。
有人无惧天神威压,站出来抬头质问,“你是谁,为何无故杀生,阻挡我等去路?”
“我知道你们就在里面,出来吧,我为你们而来。”
冷漠的声音在空中阵阵回响,无视那人质问的话。
接着,一个身穿银色战袍的中年人出现,站在巨大的矛杆上端,俯视下方,冷漠无情。
有佣兵团的统领开口:“与我等无关,我们并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一出,银色战衣的中年人神色淡漠,一指点出,噗的一声,一名强大的佣兵团团长被当场炸开,身体蹦出数道鲜血,落到旁人的脸上,甚至还是热的。
这里面不乏凡人的存在。
见此情形,腿一软,顿时有人撑不住了。
银袍中年人冷漠开口,“我自己找,何需你来解释?”
好嚣张的战族。
涂山玖瑜心头一凛,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隔着帷帽,没人能看到她此时眼里有点紧张,她用极小的声音骂了矛杆上的银袍中年人几句。
接着脚下开始动作,在人群里一点点移动。
由于方才银袍中年人波及的范围,她打算回飓风佣兵团里去。
插在地面裂缝上的银色长矛十分粗大,如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端。
银袍中年人站在上方,俯视所有生灵。
天地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涂山玖瑜也停下脚下动作。
有股莫名预感涌上心头,她没忍住,就抬头看了那么一眼,下一刻,银光闪过,站在她附近的一位强者被杀。
她心中一紧,当即手快拽过身边的人挡住。
那人替她挡下强者爆出的血,浑身上下布满惊悚的红色。
他满脸惊慌,回头看了眼涂山玖瑜后,被吓得当众瘫软在地。
“团长!”有个男子大叫,无比愤怒。
他们的佣兵团团长居然这样被人杀了,这简直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
“我与你拼了!”
有一些人大叫,非常有血性地向前冲去。
“为团长报仇!”
宝具浮现,符文冲起,这些人尽最大力量出手。
见场面开始骚动,涂山玖瑜赶紧趁乱跑回飓风佣兵团。
天神出世,有几人可阻?
除非真正的教主来了,不然世间无对手。
银色战矛摇动,拔地而起,轰隆一声扫来,朝攻击银袍中年人的那几人,包括他们所保护的上千人在内,全部化成血泥。
这个场面极度血腥,一度让人看了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收拾完蝼蚁,银袍中年人看他们这些生灵如俯视着一群虫子。
他冷声道:“再不出来,我就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这里有数万人,而他却扬言要斩杀所有人,居然心肠这般狠毒!
下一刻,银袍中年人招手,银色战矛拔地而起,迅速变小,化成丈许长短后落入他手中。
他单手擎矛,遥指大地上所有人。
这一刻,数万生灵都紧闭呼吸,脸色苍白。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最先有一人冲天而上,快速遁入远方,想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有人打头,就有其他人效仿。
一瞬间而已,密密麻麻的人影冲上高空,飞向四面八方。
数万人在这儿,就算是天神也不能算杀了。
人们当然不相信仅凭他一人就能斩杀所有生灵,所以他们都选择了亡命而逃。
但这片血色平原早就被禁锢了,不要说不能穿梭虚空,就是飞行都很艰难,比以前慢的多得多。
罡风浩荡,空中的银袍中年人单臂挥动银色战矛,宛若舞动天风,每挥动一下,就有虚空中一具又一具身体炸开,化成血雾。
只是随意一挥就有成片生灵爆碎,尸体如煮饺子般哗啦啦地落下,
一息之间,死尸躺满大地。
这种景象骇人之极,天神出手,转瞬间上万人毙命。
场面现在十分混乱。
见前面血流成河,涂山玖瑜被恶心的拔腿就想跑。
好在她足够理智,强压下恶心,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也有人和她一样,看起来还算镇定,知道根本逃不出去,一直在原地等待机会。
“你们还不出来吗?”天穹上,银袍中年人开口。
他高举银色战矛,缓缓划向大地上。
天穹上,除了他,刚才飞得密密麻麻的生灵都死了。
他轻轻一划,银光从矛锋上飞出,下一刻,大地崩裂,纵横交织,宽不知道多少丈,深不知道有多少尺。
被银光扫过的地方直接爆炸,在空旷的平原上响起数道震耳的声音。
尽管竭力对抗,仍有上万生灵死去。
场面一时惨绝人寰。
血雾飘起,染红了天空。
飓风佣兵团这里也受到了波及。
乱石穿空,带着天神的一丝银白神光,砸向他们。
虽然他们不在银光笼罩范围内,但那可是天神,哪里躲得过?
一时间,飓风佣兵团内有人送命,大批人负伤。
受天神威压影响,涂山玖瑜肉身一阵剧痛,速度变慢了不少。
在躲漫天乱石的时候,一块巨石砸在她身上,将她震飞,口中一股腥味涌上,血顺着唇角溢出。
那本是块普通的巨石,只因沾染了天神的一丝神光,故此让涂山玖瑜也遭了劫。
她和天神境界相差巨大,纵使能无敌的不朽金身诀也派不上多大用处。
天神之力强横,咳血后,她“嘶”了声,暗骂倒霉。
正想强撑着起来时,身边虚空颤动,身子一阵轻盈,帷帽上薄绢纱飘动,自己忽然被一阵力量接引,来到了块安全之地。
身后有人在为她疗伤。
那股力量温暖柔和,迅速阻止伤势恶化。
很快,涂山玖瑜周身五彩霞光缭绕,血气内敛,护住了她的心脉。
她从地上站起,微微低着头,转身朝救她的人盈盈一拜,“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不用谢。”
那人声线清润,说话时不急不慢,低低地飘进涂山玖瑜的心里。
这声音,她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抬头,隔着薄纱,看清了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看到荒,涂山玖瑜神色微变,几乎是瞬间,她下意识拉开两人距离。
见她突然开始防备,荒的神色僵了片刻,“姑娘你怎么了?”
涂山玖瑜心里骂了声自己糊涂,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现在是易容状态,真身没有暴露,在这家伙眼里不过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有什么好警惕的?
涂山玖瑜摆摆手,干笑几声,“没事。”
天上,银袍中年人再次举矛。
这一击,他打算把剩下的一万多名生灵全部灭杀。
随着他举矛的动作,远方忽然传来长啸声,并腾起一抹惊人的神圣符文。
紧接着,在大地尽头,一片山脉深处的很多山峰炸开,爆炸声如雷贯耳,久久在这片土地散不去。
“天神大战!”
涂山玖瑜心头一下浮现这四个字。
不止是她 ,不少人也都猜出了远处爆发的大战是同阶天神间的战斗。
“好一个金蝉脱壳,竟然脱离了这支队伍,在那片山脉中逃遁。”
银袍中年人留下残音,化作银光没入大地尽头,杀向那片山脉。
地上,洁白骨块粘着血丝,流出的血水渗透平原,染红大地。
劫后余生,接下来是短暂的诡异寂静。
死了那么多生灵,还有至少万余名生灵活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大叫着,疯狂冲向四面八方。
对于他们来说,即便身为修士,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惨状。
无论是佣兵团还是散修,全都化作数十上百股人马,分开冲向各地,
每个人选择的方向都不同,大多都是往回跑的。
本来,他们是想抱团取暖,心里藏了侥幸,可谁能料到,天神真的会出现。
而且还是个不通人情,心狠手辣的天神。
血色平原那么大,这样的天神,恐怕来了不少。
一想到刚才的银袍中年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生灵只是为了逼他们现身,涂山玖瑜心里一阵不安。
状是她自己立下的,说什么都要完成。
但那么多无辜生灵因她而死,心里没点波澜是不可能的。
可她从不纠结,因为转念一想,怪是不可能怪她自己的,要算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距离天州方向还有十万里,虽然跑的人不少,但组合起来还有千数人马。
只是这千数人马人群稀疏散乱,结合上次经验,他们彼此拉开距离,没有像之前那样扎堆。
风波过去,散乱的人群中,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最先,有人劫后余生道:“你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惊动了一尊天神出世?”
一男子回复他,“你说少了,没看到远方的大战吗,最起码还有两尊天神!”
“所谓的变天,究竟为何?”想起那银袍天神的话,一个羽族青年很是好奇,“最近有什么消息吗,那天神到底在找谁?”
这同样是很多人的疑问,他们想不通到底是谁有各种能耐至于让一位天神不顾身份都要这样灭杀一个目标。
涂山玖瑜走在人群里,听到他们这样议论,她全神贯注,想也不想,直接张口道:“我估摸着是五行州的风波席卷到了这里。”
众人疑惑,纷纷看向这个带着薄纱帷帽,刻意遮掩面容的少女。
“你是说,因为元天秘境的事,这是那少年魔王荒惹出的乱子?”
一想到前面就走着荒本人,涂山玖瑜嗯了声,非常肯定,“我猜就是他。”
“少年魔王荒是谁,发生了什么?”
五行州距离魔州至少横跨了数十州,距离太远,消息还没有彻底传过来,没少听说过年魔王这个名号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迫不及待问:“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个所谓的少年魔王还影响到了魔州不成?”
“你们太孤陋寡闻了,不少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名为荒的少年,在魔尊神碑上留名,力压秦长生,并且还在一方小千世界中横扫群敌,惊动各方教主。”
“什么,能具体点吗?”
涂山玖瑜轻笑一声,道:“那个荒,在元天秘境斩杀多名初代,连仙殿传人都曾败于他手,夺得造化后震动各教,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这种情况下,想取他性命的人自然会用尽手段寻他。”
“一个人而已,能斩杀多名初代?这太离谱了吧!”
“这……是真的吗?他击败了仙殿传人!”
帝冲多年不败的神话又一次轰然倒塌,众人惊讶,纷纷围着涂山玖瑜问个不停。
魔州属于乱战之地,自古以来都出大魔。
这里的生灵好战,听到这样的传闻,即便刚刚遭遇一场大劫,也还是热血澎湃。
涂山玖瑜也不恼,难得有耐心,一个个解答他们的好奇。
“据我所得到的消息,现在有很多大教都在行动,有的人想杀他,也有人想夺其宝书,总而言之,他接下来算是倒霉了。”
“难道天神出世,真的是为那少年魔王荒而来,在魔州发现了他的踪迹?”
涂山玖瑜眼神非常坚定,她点头,“定是!”
见她如此肯定,有人问:“这么肯定,难道你刚从五行州过来?”
涂山玖瑜果断张口胡说:“我从安州来的,要路过魔州去天州,关于荒的消息是我的一个亲戚告诉我的。”
立马有人追问:“什么亲戚,消息这么灵通。”
涂山玖瑜:“我姨娘家的女婿的姑姑的儿子的邻居的朋友的女儿说的。”
众人:“……”
见他们无言,涂山玖瑜勉强笑几声。
毕竟荒就在这儿,好歹他刚才也算不计前嫌救了自己,嘴上说说得了,没必要继续把事情搞太大。
她目光一闪,看向前方少年。
她记得在元天秘境的时候自己总是针对他,没想到这家伙心胸居然这般宽阔,竟能不计前嫌救她,这让她心里一时对他改观不少。
只是不知道他去天州做什么,莫非他身后的神秘势力就在天州?
但她记得,在天州众多势力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势力。
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有些出神,越看越觉得像下界那个人。
涂山玖瑜心念一动,漫步走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荒,见他面色平静,认真赶路,也不知有没有把刚才众人议论的话听进去。
涂山玖瑜优雅地撩起一面薄纱,就这样大胆的看着他,目光灼灼。
“你叫什么名字?”
“魔曦。”荒静了许久的眸微微一动,报了这样一个名字。
“魔曦,刚才真的很感谢你。”
他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客气。”
涂山玖瑜摇头,放下薄纱,不赞同荒的话,“那怎么能行,好歹你也是救了我的命。”
她说着又隔了薄纱仔细端详了荒的面庞,思忖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名。
万一荒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仗着自己易容,涂山玖瑜故意靠荒近了些,她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开口微笑,“我在家里行七,大家都唤我七娘,我们萍水相逢,交个朋友如何?”
荒清润的声音传来,勾唇轻笑,“你我互换性命,这是想报答救命之恩?”
“当然,”涂山玖瑜点头,她看向血色平原荒芜的土地,“不过首先是活下来,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身后,众人的议论还没有停止。
“少年魔王荒这么了得,难道风波真是因他而起?”
“你我就不要猜了,连初代都照杀不误的狠人,有朝一日,将会搅动上界风云,而现在就已令数十州地震。”
银袍中年人留下的余威还在,但这并不耽误人们一路叽叽喳喳的讨论。
人群横穿进血色平原深处,能隐约间可见大地尽头冲起的耀眼符光。
这就是天神,翻手覆雨间可轻易决断一方强者性命。
像银袍中年人那等强大的存在,平日一般都在闭关,不会轻易干预尘世,皆在参悟长生之道,寻求不灭之路。
血色平原面积广袤,即便众人早已来到最深处,也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数日后,一座巨城伫立地平线上。
红色巨石筑成巍峨城墙,岁月的斑驳印记烙印其上,矗立在广袤大地。
这是血色平原上的其中一座罪恶之城。
十二座罪恶之城,十二路魔王。
是他们掌控着虚空禁锢大阵,封锁了平原,也是他们联合战族一起围剿天人族。
进了城,有人选择继续前行,也有人心惊胆战,在这里长住了下来,打算等风波彻底平息后再上路。
在城里休整数日,天神大战两败俱伤的结果传来,涂山玖瑜再次上路。
荒也在这次出城的队伍中。
为了安全,他们又加入了一个佣兵团。
因为天神大战的事,大家都不愿拿命去冒险,故此这段时间的雇佣兵价格暴涨,至少比平日涨了六倍之多。
还好,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相对来说还算平静,没有什么危险发生。
只是大阵当空,连飞行都很困难,想出血色平原,注定还需要走一段时间。
同行半个月,荒一直与涂山玖瑜并肩而行。
但他话似乎很少。
只要涂山玖瑜不开口,他绝不多说一句。
涂山玖瑜对此觉得奇怪,这跟他在元天秘境里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她专注的想了一会儿,问荒:“同行这么久,我还没问过你是哪州人士?”
荒道:“我为魔州人,之前一直随同师傅在深山修行,很少出来。”
涂山玖瑜听后“啧”了声,替他倒霉,“那你运气可真不好,一出来就遇上这事,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荒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这样,你一言我一句,淡淡。
只要有一方不说话,另一方也会跟着静下来。
要在平常,遇上这种人,涂山玖瑜懒得搭理,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是什么?
偏偏这个荒来历神秘,跟她之前又有过节。
而且目前为止,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信。
连名字都能胡说八道,是魔州人这话也一定是假的。
十几万里的路还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首先,是打好关系。
以她现在易容的状态,乍一眼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柔弱姑娘。
这样人畜无害且单纯柔弱,傻子见了才会心设防备。
平原上的风不及青州的轻柔细腻,带着豪迈与苍凉,在旷野上呼啸。
帷帽上的薄纱被风扬起,露出她易容后清秀柔和的脸庞。
她眼睛柔柔的,明明澄澄,似唠家常般的又问:“你是出来历练吗?我听说三千州的天才盛会再过段时间就开始了,到时候百川汇海,各初代显现盛通,一定会很精彩,你也会加入的,对吗?”
荒点头,道:“在山中修行缺少历练,师傅让我出来走一走,此外,这样一场举世都在期待的盛会,我怎能错过。”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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