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园,丝竹缭绕。
推杯换盏之中,众人已然忘却先前发生的几个小插曲。
水廊上,涂山玖瑜和魔女正临水漫步,后面跟了大群想意图结交的青年才俊。
涂山玖瑜有一嘴没一嘴的问魔女:“此次极境之战,你觉得是赢了还是输了?”
闻言,魔女微微一笑,略有几分深意的说道:“与其说输赢,妹妹你倒不如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瞧那小鬼头有无敌之姿,妹妹与他关系走的近,不若替姐姐说说好话,让他入我截天教门下,如何?”
魔女目光灼灼的看着涂山玖瑜,好像她不答应,她就不移开眼似得,盯得涂山玖瑜一阵头大。
但她并不领情,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当我傻?真拿我当出头鸟使,什么时候我这个外教人成截天教的传道人了?”
魔女步伐闲适,颇有漫不经心之意。
此时,她见涂山玖瑜不带犹豫的拒绝,便嗔道:“妹妹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呀,最擅相看一事,说起这本事,还是在你们青丘学的呢,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那小兄弟缘分不浅,若是你出马,准保不齐他会考虑几分。”
说罢,两人走到水廊尽头,在前面有块专供烤肉的地。
石昊正埋首于此,吃的胃口大开。
涂山玖瑜秀眉轻蹙,“他怎么又吃上了?”
“还是个少年人,多吃些又何妨?”
见石昊吃的尽兴,魔女眉眼含笑的盯着他看,颇有深意道:“我记得妹妹喜欢看山水风景,这青林园很大,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只需记住我们的约定就行。”
我们的什么约定?
涂山玖瑜还没问出口,魔女就带着一大帮人离开了这里。
留下她跟另外剩下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于是,她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开口,“你们别在跟着我了,我不喜欢后面有一群人跟着,都快烦死了。”
见她态度变得飞快,众人道:“可是仙子——”
“除了石皇寿诞,”她又抢先一步打断,高傲道,“别的宴席本小姐一律不去。”
涂山玖瑜脸色未变,语气却微微有几分冷意,“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无意结交,恐怕要辜负诸位好意了。”
说完,她转头快步离开,恨不能脚下生风,立即飞离此地。
这次的聚会,稍微有点无聊。
在周围烤肉区周围逛了一圈后,涂山玖瑜还是忍不住的找上了石昊。
因为她听见附近的一些姑娘在轻声议论。
“看到了吗,那家伙真能吃,我看到一头烤熟的莽牛都被他一个人吃掉了!”
她们连连咂嘴,“真是个吃货!”
见状,她走到石昊面前,啧道:“听见了没,有姑娘笑话你是个吃货,你居然还有心思吃呢!”
石昊眼皮轻抬,见是涂山玖瑜,他不以为意,腾出手端着酒杯喝了口美酒,之后咂了咂嘴道:“她们笑话是她们的事,我吃我的,关她们何干?”
“我问你,那两年猖獗禁忌海的盗匪可就是你和魔女?”涂山玖瑜长眉一挑,哼声说道。
“是我们……不过她半路分家,害得我被那群人一路追杀,这笔账我还没算呢……”
石昊嘴里塞满肉,说的含糊不清。
涂山玖瑜没听清,她直接抢走他手中酒杯,不悦道:“把话说清楚点。”
石昊艰难吞下一嘴食物,悠闲道:“你别问了,宝贝我早带回石村了,你今日在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此话一出,顿时显得涂山玖瑜有些斤斤计较。
搞得就像她满脑子只有那些不怎么值钱的宝贝似得。
闻言,她将手中抢来的酒杯捏的粉碎,随手扔到地上。
她有阵子没发作的娇蛮脾气还未发泄,一个愤愤的声音就在人群里响起。
“好啊,你还真来了,居然在敢在这儿大模大样的吃喝!”
说他的来者是谁?石昊定睛一看,正是在路上被抢走青铜战车的柳寒,还有他的几名同伴。
除此之外,他们还又拉了两人,看着实力不凡,皆为王侯子弟。
“谢谢你借我战车,我现在用完了,你们自己回去取吧。”石昊不以为然说道,低头继续享用手中美食。
“真是岂有此理!”
柳寒大怒,他出身凌云侯府,身份高贵,何曾吃过那样的亏,不仅如此,就连传闻里鲜少露面参加聚会的赤狐仙子也与貌似他关系走的近。
他顿时气的牙痒痒。
但牙痒痒归牙痒痒,就算气的吐血,他也不敢大声吵嚷,生怕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被暴揍一顿抢了战车这事。
因为那实在是一场笑话。
“收拾他一顿,然后扔到湖里去!”
这时,好不巧的让耳尖的涂山玖瑜听到了柳寒在对身旁一人轻语,然后见他略带局促的请那两个面色冰冷的少年出手。
一人冷漠道:“你欠我一件宝具。”
“一言为定!”柳寒咬牙点头。
看的出,他即便被敲诈勒索,也想借助对方的手收拾石昊,出一口气。
“轰!”
那个人二话不说,出手很快,直接一掌向前拍来,口中冷笑:“去湖中洗个澡吧小子,清醒清醒你的脑子!”
周围人立刻躲避,虽然这种事在今日发生次数太多,但这才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发生了数场战斗,甚至差点出人命。
可天才间聚会就是如此,除交流外,还有针锋相对,眼前这种情况,实在平常。
“噗通!”
湖面荡漾,水花溅起一阵高。
众人先是诧异,在看清落水的落汤鸡是谁后,皆大笑。
刚才出手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是那被狼狈丢到水里的落汤鸡。
而丢他的那个人,是没说一句话的涂山玖瑜。
石昊依旧稳稳坐在那儿,根本不曾起身。
紧接着,噗通声不断。
柳寒惨叫,他与同来的几人全都被震飞,落在湖中成了落汤鸡。
人群里爆发一阵大笑,让湖中几人脸色既发白又泛红,羞的恨不能立即找个地洞钻进去。
涂山玖瑜正眼看着柳寒几人在水里扑腾,她面无表情,声音亦冷了几分,“丢人现眼的事你已经做过一回了,怎么还想来一遍?”
早在柳寒请那两个王侯子弟帮忙时,石昊早就通过传音将为何抢战车一事告诉了她。
仗着身份当街纵兽行凶,也难怪他会抢了柳寒的战车。
若换做是她自己,不砸了他的战车已经是手下留情。
涂山玖瑜想也没想的就信了石昊的话,凭借他以往还算仗义的份上,她二话不说,直接出手替他收拾了他们。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段小插曲。
等柳寒几人狼狈无比,全都游向了对岸,从对面上岸后,他们拔腿就跑。
如此滑稽的行为,引得众人群又是一阵爆笑。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大喊:“交流会开始了!”
涂山玖瑜前一刻冰冷的神色瞬间消失,她笑呵呵的拉上石昊,边走边道:“交流会开始了,咱们快去看看有什么宝贝。”
石昊被她拉着一路往交流会举办地走,心里却摸不透她的想法。
虽然喜怒哀乐都已经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了,但他还是搞不懂涂山玖瑜变脸的速度。
分明柳寒出现的前一刻,她还不高兴来着。
结果交流会一开始,又变了张脸。
果然,石昊暗想,她果然和自己一样,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得到宝贝机会的人
今年这场交流会可谓是声势浩大,格外热闹。
因为除却这些天才外,还有一些宝具店的老板们也被邀请了来。
他们携带的镇店之宝,在宝具交换环节,会将斗宝推向更精彩的一部分。
交流会门口,魔女正不知和月婵说着什么。
说及开心处,她自己红唇弯弯地笑了起来,旁边月婵倒是依旧没有笑意。
她回首,见涂山玖瑜和石昊也往这边来,索性朝他们招手。
月婵微微颔首,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魔女倒是热情的很,一见到石昊,便自来熟的问:“我瞧小兄弟你身手不凡,有没有兴趣加入我截天教啊?”
“加入截天教?”
石昊闻言假装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没兴趣。”
魔女娇容一侧,劝道:“先别急着拒绝嘛。”
“就是,”见魔女仍执着劝石昊入教,涂山玖瑜索性帮她这个帮,在一边附和道,“那补天教乃是上古大教,横跨数域,功法特殊,根基深厚,不说达到尊者境,就算真是天才,拿什么与别人比?”
说着,不等石昊开口,她又道:“要我说,有天赋是其一,找个厉害的背景靠山也是其一。”
魔女连连赞叹:“妹妹这话有理!”
这时,前面走路的月婵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朝石昊道:“你是补天阁弟子,可知补天阁的来历?”
“嗯?”
石昊眉尾轻轻一扬,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月婵道:“你补天阁的创派祖师,本就是我补天教弟子,当年因为一些不愉快的事,他离教而出,其实他后面一直都想回去,故此建立了你们补天阁一脉的传承。”
“所以从传承缘法论,你本就是我补天教弟子。”
月婵话中稍稍带了点提醒,似乎在规劝石昊,入补天教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切,”魔女秀眉轻蹙,比石昊这个补天阁弟子还替那创派祖师不公,“当初赶人家走,现在又来寻人家的门人,你们当自己是谁啊?”
“就是,”涂山玖瑜继续附和,“石昊,你别答应她,进补天教还不如选择截天教,她们教中规矩多的是,还不如截天教自由呢!”
“有理有理!”魔女勾唇笑道。
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极力规劝石昊离补天教远些。
但是,他好像一句没听进去。
石昊现在满脑子装的全是月婵方才说的话。
回想补天阁灭门惨状,他愤愤道:“既是同门,补天阁大难时,怎么不见你们来援?”
月婵清冷的眸子透露出一股遗憾,“我们知晓补天阁被围时已经晚了,这笔债终将会被清算。”
她眼中那股遗憾消失,取而代之是以往的寂静,她深深看了石昊一眼,郑重道:“要不了多久,荒域就会大乱,神圣皆成草芥,入我补天教,才是自保之道,劝你深思。”
她说完不做一刻停留,转身离开。
月婵走后,石昊果然陷入了深思中。
但他不是深思如何在截天教与补天教之间做选择,而是深思她口中所提的荒域大劫。
涂山玖瑜以为,他是真的打算加入补天教。
她岂能让他如愿?让补天教如愿?
要知道,魔女作为截天教圣女,又出自天狐,凡是狐族的一员,都归青丘管。
所以,青丘和截天教属于明面上的一条绳蚂蚱。
看着石昊嘴里念念叨叨,她嚷嚷:“不许听她胡说!”
她正了正脸色,道:“她那是诳你的,知道你在乎补天阁,所以才用补天阁做饵引你入陷呢。”
话说完,石昊从神神叨叨的状态恢复,问她:“我问你,他们口中所说的荒域大乱到底是什么意思?”
荒域大乱?
涂山玖瑜听的一愣,心想记得姑姑曾经提过,便道:“和上界有关,目前没有办法解决,于荒域而言,恐怕要元气大损。”
“其实整个荒域,都不过只是一个牢笼罢了。”
一旁,魔女突然望天叹气,神色难得正经。
“整个荒域……牢笼?”
见石昊思绪又开始飘远,魔女轻笑出声,恢复以往。
她玉手轻拍石昊肩膀,道:“你若改变主意,可随时找我,找小七妹妹也成,我若不在,她便代表了我。”
说完,她递给涂山玖瑜一个示意的眼神,抬脚离开。
石昊看了看涂山玖瑜,又看了看魔女,不解道:“荒域,牢笼,什么意思?”
“这一域,在无尽岁月前是一个牢笼,关押了很多大凶。”
石昊一惊,当即瞪大眼,“大凶!”
“总之,大乱与此有关,不过太古年间的大凶应该都死绝了,不过后来有些生灵自己逃了进来,加之早先那些人留下的罪血后人,总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的。”
意识到越说越多,涂山玖瑜开始糊弄他,“以咱们现在的修为,知道的多反而没好处,等你以后强大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说完,埋头往前走。
交流会很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
“这是从一片废墟中挖出的几件古宝,尽管都残破了,但当中不乏精品,就在不久前,我们曾在当中寻到一件圣器!”
这是皇都中一家极富盛名的兵器店负责人,除却他带来的几件镇店之宝外,还携带来了一个包裹。
当中是一些残破的古器,比如狼牙匕首、蛟筋弓等,虽然都破烂不堪,仍能看出昔日不凡。
“过去都是好东西,可惜时间过去太久,早不成样子了。”
很多人聚在这里观看,最后又都摇头离开。
涂山玖瑜聚在人群里定睛一看,果然,狼牙匕首残破不堪,都快烂掉了,难怪没啥人买。
石昊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断断续续,像是在跟什么人交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了?”
“什么?”涂山玖瑜听到声音,从聚堆的人群里出来,问石昊,“你是说我?我一直都挺爱凑热闹的。”
“啊……”莫名得到她的回答,石昊一愣,随即反应道,“哦,是我之前没注意。”
他说完,当即就要调头离开。
“你回来!”她大声嚷嚷,用力拽着他的长袖不让走,“奇怪,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石昊道:“没人,想必是你误听了。”
“胡说八道!”见人还是摸摸索索不肯说实话,她气道,“我可都听见了!”
石昊微微一愣,摸不透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听见什么了?”
“从骨蛊拍卖行出来的那晚,你在和谁说话?”涂山玖瑜这次铁了心要跟他扯明白。
石昊心里漏了一拍,想起那个有风的夜晚,她不是灭灯早早歇下了吗?
“那晚你不是——”
“早睡?”她打断他,“我确实早早歇息了,不过那床榻睡着不舒服,我躺了一会儿后本想找你,却没想撞见你在房中不知和谁说着话……”
说着她略微回想,道:“什么不灭金身,什么重——”
她话没说完,被一道慵懒的声线蓦地打断。
“行了小姑娘,你不必纠结,那天晚上包括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家伙就是我。”
涂山玖瑜被突兀的声音吓了大跳,四处张望,“什么东西!”
“在这儿。”
石昊指了指自己高扎发上的发饰,除了打神石外,那儿还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莹白骨塔。
“想不到有一日你竟然会自爆身份。”他调侃道,这话明显是说给莹白骨塔听的。
那慵懒的声线从骨塔中发出来,悠悠道:“我若不说,这小姑娘怕是要将你从拍卖上里得到的宝贝都公之于众了,到时候你被人追杀,我可不帮你。”
涂山玖瑜觉得话题似乎有点偏了,她忙问:“你头上的那个塔是怎么回事?”
石昊道:“这是小塔,在百断山认识的。”
百断山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涂山玖瑜心里嘀咕,脸上挂着好奇。
若想把那小塔取下来好好观摩一番,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这时,小塔又开口了。
“我想要那把匕首。”
石昊利落回绝:“我忙着找爷爷的线索,没功夫。”
“换半次帮你出手的机会,不然皇宫之中遭遇意外,你可能逃都逃不掉。”
“一次机会。”
“一言为定!”
于是,石昊很顺利的以低价买走了小塔点名要的狼牙匕首。
很快,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塔很快就吸收了那把破烂不堪的匕首。
介于小塔之前计较出手机会的抠抠搜搜,石昊忍不住问:“这么爽快,那把匕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涂山玖瑜纠正:“这不是狼牙,是一颗龙牙。”
“确切的说,是龙子的牙,不是真龙牙。”小塔道,“早先在皇都感应到的气息就是这柄匕首,不曾想被人带到了这里,倒省了番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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