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女

告辞云沧海云曦爷孙两人，涂山玖瑜和涂山菀菀踏上回浮玉山的路。

浮玉山和天神山间隔较短，几乎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姑侄两人已身处浮玉山内。

一路上，涂山菀菀没有说话。

涂山玖瑜认为，姑姑许是在生气自己未能得到鲲鹏宝术。

她心中虚的慌，也一路低头不说话。

在距离涂山玖瑜下界住处玉京峰不远时，涂山菀菀这才问她：“那个叫石昊的人族少年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杀青云的？”

出于什么原因？

想起禁忌海里的事，涂山玖瑜心中冷哼，不爽道：“青云自进了禁忌海后不知发的什么风，行为跋扈不说，连着几次莫名怪罪石昊，他甚至还说咱们狐族个个狡猾，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声音放软，又道：“我毕竟顾忌着浮玉山，未曾出手，倒是石昊他不愿忍让……”

涂山菀菀一挑眉，“然后呢？”

“青云他想杀我。”她肃色看向姑姑，“我那时受了重伤，不敌，若非石昊，恐怕我也得一起与他命丧北海。”

“这么说，那他岂不是我浮玉山的恩人。”

涂山玖瑜道：“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啊，”涂山菀菀点头，颇为惋惜，“下界好不容易出了这样一位天才却不稍加培养，错过了机会，以后恐怕在难有了。”

涂山玖瑜听后眼底闪过轻蔑，道：“他们下界之人本就目光短浅，姑姑你不知道，我在鲲鹏巢时，有人识出了我的身份，竟质问我为何要与他们夺机缘，何其荒谬。”

见侄女面上不虞，涂山菀菀道：“你的性子还是那样急躁。”

“姑姑？”涂山玖瑜一愣，不明白这是何意。

她道：“仅仅一句废话便让你心中不快，不是急躁是什么？若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将来我族大任如何能放手交到你手上。”

涂山菀菀这话引起涂山玖瑜思索，她想了想，不解道：“可我族继承人也不是我啊，未来的族长不是我阿姐吗？”

涂山玖瑜到底还是没明白涂山菀菀的意思。

涂山菀菀也不多解释，只是浅浅一笑，继续赶路。

眼见玉京峰就快到了，涂山玖瑜抓住机会，将自己先前在北海想的事说了出来。

涂山菀菀听后诧异，“当初不是你闹着非要与我一起下界么？怎地去了趟北海回来后就想回青丘了？”

涂山玖瑜撇嘴，“我算是看明白了，下界一点也不好，我看我还是回青丘吧，至少在上界还无人敢得罪我。”

“就因为这个？”涂山菀菀了然失笑，“你未免也真性情了，荒域大劫将至，此劫过后，上界之人再想下界便难了。”

“…………”

“下界机缘不少，你想难道就此错过？”

“这……”

涂山玖瑜有些犹豫，好东西谁不想要，可她既想要又不想要，如此反复，最后只得沮丧道：“我看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涂山菀菀调笑，“只睡觉可不能解决问题。”

“姑姑莫取笑我了，出来这么久，我肯定是想家的，”她问，“姑姑难道就不想家？”

许是看出涂山玖瑜有些伤感，涂山菀菀道：“你不在山里的时候，玖玥和玖珹都各自写了信给你，被我放到你书房中了。”

涂山玖瑜惊喜道：“阿姐和涂山玖珹写信给我了？”

涂山菀菀颔首，笑道：“还未拆封，你且快些去看吧，若再不回信，玖珹那小子估计也要闹着下界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

虽然在青丘时涂山玖瑜没少和胞弟涂山玖珹吵架斗嘴，但血浓于水，许久不见，他就算再傲娇，心里怎么可能不想她这个姐姐。

果然，涂山玖瑜还是知道自己这个胞弟是什么德性的。

涂山玖珹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写信自然也是寥寥几句，十分简短，不过他送来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横。

而对于两人的大姐姐涂山玖玥，涂山玖瑜自然是把她的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都看了个遍。

信中有提及青丘日常，也有涂山玖珹第几次不听话惹父亲生气等等，但更多的是细细叮嘱涂山玖瑜潜心修炼，争取早日赶超她，为她族中后辈做榜样。

“想不到姐姐突破真一后又修炼出了第六条狐尾！”

看完信，涂山玖瑜久久难以回神。

纵观狐族庞大的家族史，天生九尾即使只能出自涂山，但只要修为足够，亦能修出后天九尾。

相较于别族终其一生只得八尾，涂山玖玥才真一境就修出六尾，足以证明这个种族的恐怖强大。

在上界，外人皆知今日的涂山族长涂山长业有三个好儿女。

长女涂山玖玥天赋异禀，以最年轻的年龄踏入真一境，同辈之中难遇对手，是涂山早已定好的继承人。

次女涂山玖瑜自是不必说，真身是少见的九尾赤狐，一出生就被奉为神女，顺风顺水，修炼之路从未有过障碍。

就连平日不大爱看书修炼的幼子涂山玖珹也是天资聪颖，于同辈中名声赫赫。

生在这样一个声名显赫，人才济济的家族，外面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压力不小。

涂山玖瑜其实一直都挺怕自己被同辈的族人赶超来着。

一旦被赶超，她这个神女的名头便只是一副空壳，而仗的也不过是她那多出来的几条尾巴罢了。

好在她脑子并不笨，一向只站在顶端，从未掉下来过。

如此以往，她彻底放心了。

四个月的时间过去，除了突破化灵境，涂山玖瑜都有在山上好好整理清点她那些从禁忌海的东西。

从莫殇那儿骗来的海神丹被她随手送了人，只因涂山菀菀的一个摇头。

亏她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丹药。

石昊的死相较于当时，她觉得已经快放下的差不多了。

日子还得继续过，她总不能记一辈子，谁年少时没遇见过几个惊艳难忘的人？

这天，风清气朗。

涂山玖瑜一个人在虞峰的花圃内修剪花枝。

花圃是涂山菀菀来浮玉山时特意开辟的，种花，是她除却游历山水外生平最大的爱好。

一般来说，修剪花枝这种累活是不会落到像涂山玖瑜这样的大小姐手上的。

但由于涂山菀菀实在放心不下那些黄金兽会轻手轻脚，索性便将这个任务扔给了涂山玖瑜，她自己一身轻松的去魔灵湖赴约。

今日，涂山玖瑜心情不错，她哼着小曲儿，在花圃里仔细上手修剪。

一个时辰后，她腻了。

见头顶日头正中，便想收了花锄，打算回房去睡觉。

其实，她身上一直都有股懒劲。

介于一个月前突破化灵，她打算给自己适当放放假，不能总是逼自己去修炼。

反正她已经是族中同辈第一人，除非在出一个像她这样的天才，否则是不可能超越的。

前脚刚扛上花锄，后脚就有道娇媚声音在身后道：“哟，这才几年未见，妹妹何时变得爱侍弄花草了？”

她闻声回首，见一白衣女子正立于花圃外。

如此惊艳的女子，连花圃内开的最美的花都自惭羞愧。

这位容颜绝媚的女子，年龄有十七八岁，妍姿俏丽。

在其背后，生有四条雪白的狐尾，晶莹透亮，闪烁光泽。

这样狐媚天成的女子，涂山玖瑜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她瞥了魔女一眼，平静道：“你怎么也下界了？”

自上界截天教法会一别，两人已有快四年未见。

见涂山玖瑜反应平平，魔女手捂胸口，故作心痛，“妹妹就是这样和姐姐我打招呼的吗？原以为妹妹你见了姐姐我会高兴呢，如今看来，是姐姐多想了。”

涂山玖瑜扛着花锄出了花圃，“我姑姑不在，今日一早就去魔灵湖了，你若有事找她，就去那儿吧。”

魔女笑眯眯道：“妹妹莫急，姐姐是来找你的。”

涂山玖瑜停下，眼中透露着迷茫，“找我？”

“是啊，”魔女眉眼含娇，朝她走近，“听说妹妹前阵子去北海待了两年，不知可有收获？”

提到北海，像被触发某个关键字，涂山玖瑜肩上扛着的花锄被她使劲杵在地上砸出个坑，蹙眉道：“原来你到浮玉山来是为了鲲鹏宝术啊？我道你下界后怎会莫名其妙来这儿。”

涂山玖瑜不乐意提及北海一事，魔女自然不再继续，她微微一笑，红唇似娇花初绽。

“妹妹这话说的便伤心了，姐姐我可不是为了鲲鹏宝术而来的哟……”

涂山玖瑜：“？”

“你我同为狐族，按理说应该心有灵犀才是，怎的如今，还要姐姐亲口说出来呢？”

魔女眼波流转之间带有几分戏谑，她故意压低声音，伏在涂山玖瑜耳边说了几句。

涂山玖瑜明艳好看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她连连后退，拉开距离，像看怪胎一样看着魔女。

“你、你下界就是为了干这个？截天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红着脸结结巴巴，说不一句好话。

“这不是想让妹妹瞧个新鲜嘛，”魔女红唇噙着娇笑，“我可是听说妹妹鲜少下山，如今恐怕还未真正逛过石国皇都吧？”

一个皇都能有什么样子？涂山玖瑜恢复神情平淡，提不起任何一点兴趣。

石国是荒域古国中的其中之一。

它拥有古老的城墙，巍峨庄严的宫殿，以及热情淳朴的子民。

城内城外进出的人很多，各种猛兽拉车，驰骋而过，有的来自王侯府邸，也有的是匆匆送货而来的各地巨商。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热闹喧哗的集市中，车声马声汇聚一片，此起彼伏。

道路两旁的店铺内，光顾的人很多，各种兽皮宝骨等都随处可见。

而在一些符文闪烁的宏大建筑中，还有凶兽在嘶吼，它们全都被关在铁笼中，等待交易出售。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涂山玖瑜傻眼。

合着她原来一直都是那井底之蛙，外界如今是何情况，她都一无所知。

“如何？”魔女问。

随着深入，魔女带路进入不同的大街。

人流分开后，喧嚣声终于小了些，但依旧不减。

那是一片建筑群，犹若宫殿，富丽堂皇，就座落在主街旁边。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在门口大声介绍：“狐女哦，本店最新进了几名狐女，个个绝色，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是真正的狐狸精，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狐狸精？涂山玖瑜狐疑地看了魔女一眼。

魔女问：“怎么了？”

涂山玖瑜道：“截天教圣女带着青丘神女逛青楼，你说若传出去，族里的那群老古板会怎么说？”

青楼外聚集了很多人，以男人为主，全都向殿宇中张望，想一睹狐狸精的绝世风采。

“看见没，那些男人都是为美色而来的。”魔女着重指了其中几个男子，“特别是那几个，跟石国皇宫有点关联。”

瞧了一眼，涂山玖瑜随意道：“都是一群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看的。”

魔女勾魂的眸子一闪，道：“见多了狐狸精，难道妹妹就不想见见狐女？”

狐女，拥有少量狐族血统，在血统几乎快被稀释没有的情况下只有少部分狐族特征。

相较之下，狐狸精是真正强大的凶兽化形而成，极其罕见，个个绝色，也个个不好招惹。

尤其是太古神山内的浮玉山，那里的狐狸精比八域别的地方都多，可照样无人敢主动招惹。

“走罢，姐姐带你进去。”

说完，魔女先一步越过人群，在那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热情簇拥下进了青楼。

进了青楼后，涂山玖瑜又是眼前一亮。

青楼内热闹异常，寻着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楼上楼下香艳妩媚，几位狐女柔弱无骨，甚是妩媚，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娇小玲珑。

见她们也生有一对雪白的狐狸耳朵，涂山玖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脑袋上那不存在的狐耳。

“如何？”阁楼上，魔女挑眉问涂山玖瑜，“虽不比我们貌美，但也个个都是遗世佳人，不可多得。”

在好看有啥用？还不是被当做物品一样被买来买去。

涂山玖瑜上下打量几眼，不做回答。

过了会儿，她问：“你和这青楼是什么关系？”

魔女回道：“合作关系。”

涂山玖瑜眯眼，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截天教会和青楼合作？”

“青楼人流量大，自然会优先选择为合作对象，你难道不知下界即将大乱？”魔女反问她，“不止截天教，下界各大派均有在留意，就连补天教也行动了。”

“这是要应劫而选霸者？”

“不错，补天教已经去拜访过石国人皇了，我们这边也该出使去见石国人皇了。”魔女不紧不慢，“虽然就要大乱了，但这里终究是一国，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听完，涂山玖瑜眸光一沉，罕见地考虑起了这等大事。

半晌后，她选择放弃思考，要做的事又多又杂，这霸者不选也罢。

见涂山玖瑜思索眉头想的难受，魔女拉着涂山玖瑜直接往青楼外走，明眸稍弯，“这狐女也看够了，咱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时，青楼门口那个打扮艳丽的女子传来一阵娇笑，引得涂山玖瑜站在阁楼上频频往外看。

忽然，人群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吸引她的目光。

那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她那位已葬身北海的盟友，她特意擦了擦眼，伸长了脖子想看的更清楚点。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下阁楼，就被魔女拉着手一路从青楼后门离开了此地。

“去哪儿？”涂山玖瑜被她拉着一路走，根本来不及停下。

魔女回眸神秘一笑，道：“去一个叫骨蛊拍卖行的地方，那儿的宝贝不少，姐姐带你寻宝去。”

石国人皇大寿将至，皇都风云汇聚，三教九流，各路英杰齐聚一堂，比往日还热闹非凡。

骨蛊拍卖行，是一家背景极大，在石国皇都中负有盛名的拍卖行。

建筑占地面积很大，殿宇精致，相较别的店铺看门兽是石头，骨蛊拍卖行的是两头真正的凶兽。

它们一动不动蹲在那里，一头金光闪烁，一头银芒流转。

看门的两头蛟虽不是纯血，能让这样的两头遗种守护，也绝不是一般门店能做到的。

这时，门口来了辆青铜马车。

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少女，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冰肌玉肤，丰姿窈窕，在一群强者的陪同下，走进拍卖行。

少女的出现瞬间引起拍卖行内众人注意，纷纷议论。

“果然，天才们都回来了，方才那女子似乎是紫宵侯的明珠。”

有几位老者也进了拍卖行。

显然他们来头很大，有人迎接而出，得到了极大的礼遇。

随后，人群骚动，有王侯至亲出现，且不是一人，气息恐怖，数人联袂走了进去。

此外，还有一些年轻男女相继出现。

涂山玖瑜抚颔挑眉，问魔女：“这些都是石国的天才？”

魔女道：“石国多天骄，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荒域并不荒芜，反倒人才济济。”

她轻笑，眸光流转闪过一抹狡黠，“此外，石皇第一次过大寿，其他古国也有大批强者来贺，肯定也要遣些他们的天才来此，到时候必然会有场龙争虎斗，到时候咱们就有场好戏看了。”

见那些来往不断进入拍卖行的人涌不断，个个非富即贵，涂山玖瑜取下腰间令牌看了看，不知能否直接进入。

魔女见了笑道：“你何时变得这样守规矩了？”

她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那是给他们面子。”

能够进出这里的一般都是名门大族，同时也有部分强大的散修。

她确实这几年少下山，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拍卖行。

骨蛊拍卖行，内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空间巨大不说，还一股暗香浮动，闻之生悦。

魔女似乎在这儿很出名，一进去，不仅有店伙计前后热情服务，还有周围过路人投来的目光和议论。

感受到也有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涂山玖瑜给狠狠瞪了回去。

她不断催促带路的店伙计快些，好赶紧离开大厅。

魔女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被落在后面，笑着同拍卖行内的各族天才强者们点头招呼。

有老者捻须道：“想不到几年未出现的赤狐仙子也来了。”

“连青丘九尾的后人也来了这儿，莫非这次真有大宝贝？”众人各自嘀嘀咕咕，纷纷开始猜测此番珍宝拍卖名单。

贵宾阁内，涂山玖瑜单手接过侍女刚沏好的茶，冷眼看下面的人聚堆猜测。

拍卖行内还在不断有王侯权贵进来。

“这又是谁？”

进来的男子年岁不是很大，还不足三十岁，玄金战衣散发乌光，如一座黑色大山，下巴上有浓密的胡茬，皮肤黝黑，眸光犀利。

不知怎的，仅仅是第一次见面，涂山玖瑜看到那男子的第一眼，脑海内瞬间蹦出侵略二字。

“这是混天侯！”

有人认出了随从黑色甲胄上的印记，不禁变色。

显然，这位王侯在石国是非常忌惮与惧怕的存在。

有人低语：“混天侯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却是镇守边疆的侯爷，同木族人大战，屡立奇功。”

魔女也道：“混天侯战功赫赫，为石族王侯嫡系，据传他很有竞争皇位的资格。”

这等边疆的大人物进入皇都，自然让人惊异。

他是为人皇祝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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