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名

他们在一座山崖前停下。

崎岖的石岩上面筑有一个巨大的鸟巢，崖壁下堆满了各种白骨，是一种极凶的生物巢穴。

白骨堆中，人族骸骨倒是不少。

甚至还有七八个才吞食没多久的人族骸骨上还沾染着血丝。

熊孩子蹙眉，“这些人族天才居然成了它口中食物。”

这座以枯木筑成的巢从里到外散发一股煞气，旁边的崖壁上还有血腥残留，距离它上一次进食没过多久。

火云雀盘旋，惊疑道：“咦，它不在巢中。”

“那岂不是天赐良机！”

涂山玖瑜说完直接从火云雀背上稳稳落到巢中，有鸟巢在面前不捅，简直白长一双手！

火云雀载着熊孩子也快速收拢翅膀降落而下。

筑巢的枯木又粗又硬，但内部却铺着柔暖的银缕草，倒也干净舒适。

“哇，有卵！”

火云雀哈哈大笑，欢天喜地的扑过去，它扑棱开一堆银缕草，露出三枚巨蛋。

这是三枚巨蛋每一颗都比涂山玖瑜的脸大，通体乌黑晶莹，内蕴符文，缕缕精气缭绕。

火云雀咧嘴傻笑不已，“这是座山雕的蛋，乃是大补药。”

涂山玖瑜听后催道：“那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唉，可惜我的鼎丢了！”想起自己的锅碗瓢盆等全都在被追杀时遗落，熊孩子唉声叹气，“现在没办法弄出一顿珍肴了。”

“要你那鼎做什么？有火就行。”涂山玖瑜一脸傲然之色，徒手燃出道火给面前一枚巨蛋加热。

“看俺将它削平。”

火云雀一只羽翅猛地展开对着涂山玖瑜在烤的巨蛋划了过去，喀嚓一声，断面平整，宛若刀削。

它削的角度和几道非常完美，使这巨蛋一分为二，分开的两半蛋球面立刻朝下，且平稳的横在了那里，没有一滴蛋汁洒出。

“傻鸟你还是有些本事嘛！”涂山玖瑜道。

火云雀脸上尽是得意。

熊孩子一旁实话道：“原来是个偷蛋贼！”

“啊呸，爷只是偶尔为之，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也要补补吧，不然怎么更高、更快、更强？”

见蛋壳里的蛋液从开始冒泡到最后开始的金黄油亮，估摸着差不多了，涂山玖瑜叫停正振振有词同熊孩子辩理的火云雀。

“你们快吃吧。”她作出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让出一半蛋球给熊孩子，“特别是你，多吃点，好疗伤用。”

“那你呢？莫非你不吃？”

“我啊……”她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旁边另一个巨蛋，“我吃这个。”

“啊！”火云雀反应过来大叫，“居然上当了！”

她听后给了火云雀屁股一脚，“你这只小气的傻鸟！又不是你下的蛋，小气个什么劲。”

“分两半。”她示意。

火云雀听话的把巨蛋削成两半后，它和熊孩子一起把开始那两个烤熟的蛋壳一人半边分着吃了，它吃的极慢，还没到一半，熊孩子另一半蛋碗就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

涂山玖瑜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勺子挖了一口鸟蛋道：“慢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傻鸟。”

熊孩子目光落到涂山玖瑜刚烤好的蛋上，“小狐狸，给我来点。”

“滚，想都别想，这两个都是我的。”她颇为霸道的护住面前两个蛋碗，“你让那个会也使火的傻鸟给你烤一个。”

见又使唤自己，火云雀抗议：“俺还没吃完呢。”

最后，在熊孩子“一番好言相劝”的努力下，火云雀老老实实的帮他烤了最后那枚巨蛋。

熊孩子又是很快的干完了最后一枚巨蛋。

火云雀也刚好把最开始的一半蛋碗搞定，而涂山玖瑜还在那儿拿着勺子慢悠悠的挖着吃，另一半甚至还没开始动。

“你也太慢了吧。”

涂山玖瑜斜睨坐一旁打坐的熊孩子，“吃那么快做什么？我姐姐说了，吃东西就要慢慢来，又没人跟你抢。”

“那你姐姐可真是没体验过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吃东西就是要大口吃才香，矫情作甚。”

熊孩子盘腿运转符文疗伤，说话间有精气从嘴里喷出。

“我姐姐可厉害了！她才不矫情！”

熊孩子不理会涂山玖瑜的反驳，他集中精神疗伤，被一片霞光包裹，身上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最后连个疤痕都不曾留下。

涂山玖瑜这下连剩下没吃完的蛋也不吃了，她盯着熊孩子凝神的脸继续道：“我姐姐可是我族天骄！她很厉害的！上界那些不少别族天骄都不是她的对手。”

熊孩子睁眼见涂山玖瑜还盯着自己说她姐姐有多厉害，他敷衍地看着另一半没动过的蛋碗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族天骄，剩下的还吃不吃？”

“不吃了。”她勺子一扔，不高兴道。

熊孩子直接接过涂山玖瑜没吃完的蛋碗，嘴里咕哝：“浪费可耻，不吃我吃。”

火云雀正吃饱了躺在巢里剔牙。

涂山玖瑜瞥了它一眼，“你有牙么？”

火云雀一副你不懂的样子，“爷乐意，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享受？”涂山玖瑜眯眼，一只狐耳瞬间竖立，“待会儿有够你享受的。”

“啊？什么意思？”

火云雀正困惑，一声尖利的长啸就刺破长空直冲巢穴而来。

天际上扑棱着翅膀的正是这个巢穴的主人——长达二三十米的座山雕。

火云雀反应最快，它大叫：“苦主来了，凶残的少年少女们，赶紧战斗吧！”

“扣帽子挺会啊傻鸟。”涂山玖瑜不依，“分明是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的，要上你上，大不了我们两个即刻遁走，留你一只鸟在这儿，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熊孩子也道：“就是，你是先下黑手的。”

他边说边将刚吃完的鸟蛋扣在火云雀头上当帽子使，跟锅盔似得在太阳下亮着乌光。

“胡说胡说，你们两个分明就是一伙的！”

火云雀继续大叫，但下一刻，它就叫不出来了。

座山雕庞大的身躯如黑云压顶，遮住头顶上的阳光，带来阵阵怒意，尤其看到火云雀头顶上乌黑蛋壳时。

它开始了疯狂的攻击，见涂山玖瑜和熊孩子真打算窝在巢里躲着不出手，火云雀一阵仰天长啸，心道自己这是摊上了两个祖宗，然后一振翅冲到天上开始了反击。

身为太古遗种，它的战斗可不差，只是打不过纯血生灵涂山玖瑜和身为人族的熊孩子而已。

天空上乌羽同赤羽交杂着落下来，一时赤焰腾腾，乌光耀眼。

最终，座山雕败了，扔下它的巢穴逃之夭夭。

几日后，熊孩子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通过炼化狐酒，他的体魄比先前更强大了不少。

发现这个好处，他总是找各种理由要蹭涂山玖瑜的狐酒。

“不行！”火云雀背上，涂山玖瑜第七次拒绝熊孩子赖皮的请求，“就是你从这儿跳下去也没用，我说了很多遍了，狐酒不是你们人族能多喝的，再说我已经给你喝了三次了，再多就不行了。”

熊孩子还是不放过这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口都不行？”

她坚决摇头，“你要是不想承受不了爆体而亡的话就不行！”

“好吧。”见实在没机会，熊孩子侧头看下面风景。

经过多日相处，熊孩子认为他们已经是伙伴了，至少目前看来是，虽然想杀他的仇家很多，但有涂山玖瑜这个实力不俗的伙伴在，总能帮着他分担不少火力。

这时，火云雀在空中拐了个大弯。

风顺着这个弯扑面而来，吹的熊孩子一阵凉快。

涂山玖瑜并没有像火灵儿那样用发簪将头发簪起，也不像别的人族女孩那样用什么东西把发丝捆住。

她一头乌黑长发披肩及腰，随意散着，顺着风，发丝挠在熊孩子脸上，拂过鼻尖，留下一股很好闻的气味，弄得他心痒痒的。

见她两只狐耳上的红色狐毛被风吹的服服帖帖，他心下一动，奇道：“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狐耳变成人耳呢？这样不就和人族完全一样了吗？”

“我乐意这样。”

她说完狐耳颠了一下，问：“你觉得这样很丑么？”

熊孩子摇头，实话道：“我觉得不丑，反倒还挺可爱的，尤其是你那耳朵，毛茸茸的。”

突然想起之前他想摸自己耳朵那事，涂山玖瑜睨他一眼没说话。

直到他们飞过一座山脉，涂山玖瑜这才道：“别的狐族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涂山狐族的狐耳都是年幼时难以变幻，大家都是这样的，等年岁到了就好了，我现在毕竟还是能力不足嘛。”

火云雀听后困惑，“听说涂山有九尾狐，爷怎么没见过？”

“下界不过是上界涂山一脉的分支而已，自然不会有九尾天狐的诞生，作为太古神兽后代，天生九尾可是很稀少的。”

熊孩子道：“原来你来自上界。”

“我来自上界三千道州的青州，那里一半多的地盘都是各狐族的诞生祖地和族群，其中最尊贵庞大的是青丘涂山一脉，作为太古神兽之一的九尾天狐后代，天下狐族皆来自涂山。”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股骄傲和自满，对于自己的种族，她一向是非常自豪的。

“哦，没听说过。”熊孩子说完一躺，睁眼数着天上过路白云。

“你——”涂山玖瑜被他冷淡的态度一点，正要发作，忽然想起他似乎来自大荒中的石村，便学着他先前的模样道，“石村是哪儿？我也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说过。”熊孩子听后没有反驳，“知道它的很少，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叔叔婶婶们都对我都很好，还有村长爷爷，柳神……”

说着说着，熊孩子开始感慨。

火云雀一听情况不对，插嘴道；“你们怎么突然开始变得伤感了，不是才吵完嘴吗？”

“我们什么时候吵嘴了？”涂山玖瑜问，“你又在瞎说什么？”

“俺、俺……”火云雀咂舌，说不出理由。

熊孩子正躺着感受吹来的凉爽，他忽而目光一瞟，看到涂山玖瑜背在后面的桃桩酒壶，脑海里一下就想起那声他这段时日无比熟悉的清越铃音。

他心中打定主意，坐起来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的名字。”

“不是说了吗？你叫昊天。”

“那是我的名号。”熊孩子道，“其实我本名叫石昊。”

“石昊？”

“嗯。”他轻声答应。

八岁男孩的声音还多少带着童音，被石昊这么轻轻一嗯，添了分温柔。

“原来你叫石昊啊。”火云雀也道，“你本名的名头还不如熊孩子这个外号大呢。”

石昊悠然道：“我迟早会把石昊这个名头打出大荒响彻八域的。”

说完他想起来道：“大红，看在你这几日还不错的份上，给你个拜师的机会要不要？”

“拜什么师？”火云雀目前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看好的，他趾高气扬，“爷可不需要拜师！”

“你确信？”石昊问。

“俺非常确信！”火云雀仰起头，信誓旦旦，“像俺这样厉害的禽王哪里需要拜师，不需要！”

石昊没说什么，而是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盒自己欣赏起来。

涂山玖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什么，她灵动的大眼一亮，看向石昊的眼神带有赞许。

什么气息？不对劲！火云雀霍的回头，盯着石昊手中的玉盒眼睛发直。

玉盒中放着的正是一根赤霞亮丽的羽毛，上面散发着特别的火光，一股股光芒波动柔和璀璨，虽然精气不够充沛，但对于生于禽类的火云雀来说，这是一种颤栗，浑身哆嗦的那种。

火云雀正虔诚的看着石昊两根手指拈住起羽毛放眼前观看，它就差忘记挥动翅膀了。

“你怎么会有朱雀真羽？”

涂山玖瑜可不管这是什么神禽仙禽，反正在她眼中，别的神禽仙禽都不如他们九尾天狐来的厉害。

她直接从石昊手上拿走羽毛放自己面前看了起来。

火云雀见状焦急不已，但碍于这几日涂山玖瑜的淫威，它不敢开口说什么。

它在附近一座山头上停下，等涂山玖瑜下来站稳后直接张开翅膀朝石昊扑来，“求你了，大哥！让它收俺为徒吧。”

涂山玖瑜站在一块大石上，鄙夷道：“你不是说不拜师吗？这么快就改变主意啦？”

“俺错了！”火云雀很直接的就承认了自己刚才错误，它对石昊道，“大哥，求你了，你就让朱雀尊者收俺为徒吧。”

石昊很是受用这一声声大哥，他故作为难的思考片刻，最后答应道：“回去后我会好好问问老朱它意见的。”

火云雀本就红的脸更红了，它激动的大叫：“大哥！从今以后你就是俺的大哥了！”

火云雀脑子被兴奋冲昏了头，可涂山玖瑜还处于清醒状态，对于石昊的话，她一眼就猜出来他压根就不认识朱雀。

全是诳那火云雀的。

越过座座广袤山脉，他们来到一片无垠的金色沙漠。

这里沙子遍地，阳光毒辣，飞在天上有时还能看到两三个森森白骨陨落于此。

这样一片看似没有任何生机的沙漠里，仙人掌群的林立为这里增添了一分生机。

这是为数不多的能在沙漠中活的很好的植物之一。

见沙漠无垠，沙子干燥灼热，涂山玖瑜一路皱眉，“干死了。”

火云雀在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宝药的香气！”

狐狸嗅觉灵敏，火云雀话一说完，她也跟着闻到了宝药的香味，“还真是宝药！”

说完她跳出火云雀后背，迅速向前飞。

前方是成片的绿色仙人掌群，其中一点银光闪耀。

一朵银白的花朵正生长在仙人掌群的沙地上。

热浪袭来，它迎风摇曳，芳香沁鼻，银辉洒落，宛若九天玄月，孤高皎洁。

火云雀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宝药，“是传说中的沙漠银，这可是超越一般的灵药啊！”

沙漠银下面，正盘腿坐了个银袍的人族少年。

一看是人族，涂山玖瑜停下了冲刺的速度，让给后面来的石昊来解决。

“哎呀，他正在炼化宝药！”火云雀眼红，它回头道，“大哥，等那小子炼化了沙漠银，俺就吃了他，这样应该不会浪费宝药吧？”

石昊一眼就认出了银袍少年是和他同路的补天阁伙伴萧天，还没从喜悦中回神，他就给了火云雀一手锤，“吃你个头！那是我朋友！”

火云雀反应能力很快，当即奉承道：“原来是大哥朋友啊，是小弟不识泰山了。”

萧天盘坐正在炼化宝药，他浑身发光，显然这是要突破的征兆。

火云雀惊讶，“好强，这个家伙年岁不大，已经要开第八口洞天了，在人族中绝对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奇才，非常罕见。”

在当世，人族能开出第七洞天者就绝对算是出类拔萃、傲视一方的天才了。

何况开辟第八口洞天，更是难上加难，如凤毛麟角般稀少，的确非天纵奇才不可为，至于第九洞天者，亦是世间难以见到，一般只记录于古书中。

这时。萧天头顶第八团光在慢慢成型，即将要开辟出。

忽然，一群磨盘那么大的巨蝎自沙子中钻出，钳子冷冽，尾钩狰狞，外表煞气逼人。

它们慢慢朝着那银袍少年移动，准备发动偷袭。

“动手！”石昊说完，自火云雀身上一跃而下，金色骨剪一出，开始和火云雀一起处理那些巨蝎。

巨蝎尸体倒地，萧天正好开辟出第八洞天。

他一睁眼，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姑娘正站自己面前好奇地盯着自己头顶上的沙漠银看。

见石昊和火云雀忙乎的动作，他刹那什么都明白了。

“萧天兄，你醒啦！”石昊向他打招呼。

萧天神情一怔，还未张口，火云雀便抢着道：“小子，看你也是个头角峥嵘之辈，以后发达了要记得爷今日的救命之恩。”

石昊闻言给了火云雀身上一拳，“什么角不角的，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嘛！”

说罢他求证似的看向萧天，等他回复。

见石昊救了自己，萧天道：“骗一次，救一次，咱们扯平了。”

“那我们还是——”

“还是朋友。”

“对了！我们还是朋友！”石昊激动的大叫，和萧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松开石昊怀抱，萧天看着一旁自睁眼起就在的涂山玖瑜问：“这位姑娘是——”

她简洁道：“涂山玖瑜，和这家伙半路认识的。”

“辛会。”萧天向她深施了一礼。

石昊问他：“萧天兄，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天道：“我为寻太一真水而来。”

“神液太一真水！”涂山玖瑜惊讶，“那可是拥有各种奇效的宝贝，无论炼药还是祭炼宝具亦或是修行，只需一滴，便可事半功倍！”

她迫不及待追问：“你从哪儿来的消息！”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我族先祖曾在百断山中见过它，按先祖绘制的地图寻找至此。”

“找到了吗？”

“太一真水已然通灵，行踪变幻无定，极难寻找。”

石昊闻言可惜，“这种宝贝要是错过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马上帮你去找太一真水。”

涂山玖瑜也着急，要是出百断山的时候手里能有点厉害宝贝在，姑姑肯定会夸奖她的，到时候她就可以不用继续在下界历练能提前回上界了。

她毫不犹豫的指向火云雀，“咱们就骑着它去！”

“啊？”发呆的火云雀一愣，很快反应道，“姑奶奶，三个人超载啦！”

“少废话，再说吃了你。”

听火云雀和涂山玖瑜的对话实在有意思，萧天轻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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