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竭尽全力却无法并肩

“那年春天的一次错失永久地烧尽了我的天真，惟留一场爱恨不能，嗔痴余温，我明知你有着最为远大的前程，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名过客，终是无法留痕，却偏想苦等。

可我等不到你。于是我祝福你。

夏色深深，我仰见天穹，满心虔诚，我只愿你此去一帆风顺，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Chapter I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窗外七月浓，山色予怀，薄雨落幕。一切都像程淮序，也让我无可避免地开始怀念。怀念与他的初见，怀念他的眉眼，怀念他给过我的安慰，也怀念我们曾一起走过的时间。

遇见程淮序，对我而言是黯淡青春里最为幸运之事。

他是众人眼中的天子骄子，是备受重视的理科天才，也是愿意为我俯身的少年，怀瑾握瑜，光风霁月，他理应受所有人

的喜爱。也包括我。喜欢上他之后，我也曾千方百计地走向他。

为了能和他多一点话题我费劲全力地刷着万维尖子生的习

题，为了能够与他并肩同行我竭尽所能地学着晦涩难懂的物

理，因为他，因为想与他有个未来，因为想在世人眼中与他相配，我始终马不停蹄地向前走，几乎从未停留。

只是我与他之间，到底横亘着巨大的差距。

纵使我有所改变，有所增益，却也还是无法弥还。

可他为我俯身。

我并非愚钝之人，他眼中的情意，我窥见得分明。

二零二三年冬，我数学首次拿了满分，而他斩获招生考试全市第一。彼时有人说他会与我告白，只是琐碎缠身，我没能等到他亲口说出的那句喜欢。

后来我辗转归家，雪下得大了。

满目碎琼乱玉间，我忽然很想念程淮序，于是我不想再等。

二零二四年初，举国同庆之日，我终于对程淮序告白。

他点了点头。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情侣。在他的眼中，我终于瞧见了一直在努力向前的自己。

像一只鸟飞向它的暮色天穹，我心中所念并未落空。

“你的不在就像无奈的石碑，将会使许许多多个黄昏暗淡。”

这一年里，是我最为快乐的时光。他向来沉默寡言，却对我毫无保留，他放弃爱玩的游戏，而只为陪我一起，他直来直去，但一直很照顾我的情绪。

“小程同学，”我深深望向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失落与叹

息，“我是真的想与你有个未来。”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不如我

所愿，惟有你，我是真切地想留住的。

“我也是。”他郑重道。

多年来我并非洒脱恣意之人，平生别扭拧巴，因此错失太多时机，而时至如今，我仍如最初一般毫无长进。

在爱里忐忑不安，脾气上也古怪不已。在母亲面前，我是听话懂事的乖乖女，而面对程淮序，我难免心生自卑与胆怯，生怕暴露出自己半分缺憾与脆弱。

后来我渐渐开始害怕物理课，每逢换座，余光皆是他的身影，眼前却是绞尽脑汁仍复杂的物理大题，空调的低温吹得我头疼欲裂，握着笔杆的手指紧得有些发酸。

“怎么了?”他温声问，“是有哪里不会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抿了抿唇，倔强地说没有。程淮序没有

追问，只是复又低头做题。

我愣愣地侧头看了看他，瞧见他沉静的眉眼，内心几乎是升起了一种悲哀。

程淮序，我承认我没有天赋，在你面前的这点自尊或许早已显而易见。倔犟地要学理科，也不过是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我倾尽所有，无非是想与你求一个永远。

又一轮尖刀课上完，我疲惫不已。

程淮序恰巧出现在我的面前，及时补救了我的情绪。

“阿聆，并非所有人都要学物理和化学的，你有你擅长的地方，”他逆着光，我想象不出他的神色，“对你来说，学文科

也有优势。”一路走来，我学得十分艰涩。他人都说我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走下去，只有程淮序。有且仅有程淮序，让我找寻自己的天分而行。

我敏感、畏怯又怀着一颗玻璃心，半生听话服从，惟喜欢上程淮序一事，用了我全部的勇气。

他现在与我在一起了，我是极欢喜的。

可我甚至不敢与他勾勒未来的光景，或许是我太过贪心。

彼时粉笔摩挲着黑板发出簌簌声，阳光从窗外落进教室，照出空气中隐隐浮现的尘埃，也勾勒出他的稳稳清俊的轮廓身

形。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有我?”我不敢看他。他回得极为认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未来没有你。”我一遍一遍地推开他，他却一遍又一遍地将我抱紧，对我说没关系。差一点，我便能将我一切的伤疤治愈。

可是程淮序啊，我并不能与你相配，你也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属于远大的前程与光明的未来，你属于这广阔的世界与长久的梦想。

对不起，我也想选择你。可是我不想、也不能耽误你。

因为我，你受尽他人耻笑与目光异样，直面父母施压，经历老师告诫，于是五月，你我就此告别，走向不同的分岔路口。太多争吵与磨合，太多纵容与宽囿，你没有对我放手，但我只能罢休。

从此，我少年时代的春彻底落幕。

一只蝴蝶几经轮转，终究要错失无数个春天，一如今日死局，无论如何我都再无法触碰到你的痕迹。

我错过有你在的夏季，往后也将痛恨每一次的暴雨。

“你隐没在梦中，宛如雪化在火中。”

自分别后，我世界的黄昏、雨季与夏天彻底停滞，再回想起从前那一段幸福的时光，仍旧恍如隔世。那些温柔的对话、

他脸红的模样与羞涩的神情似尚在昨日，只是我不得不面对事实。

程淮序，即使目光再交汇，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那句

喜欢。即使心中再疼痛，嘴角也依然挂着平静的笑容。妄想有可能，是我做过最大的一件错事。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在别人眼里，我始终是你人生中的污点。如此，那便坦然说再见。

程淮序，我试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试着走向你，谁料是我们之间无缘。

程淮序，近日的招生考试，你那么优秀，我想你一定会如愿。

程淮序，你是天边明月，是难守春色，是我用尽全力求而不得。而我只是渺渺尘俗中的一粒，于是你在我的眼里的湖泊短暂驻停，我已然知足。

山高路远，我多想与你再见。

只是从前的山盟海誓，都只是被夏日烈烈焚烧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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