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山
“玉斛草长在飞鸿山温度最低处,往山顶去寻,找到的可能性更大。”刘婵玥说道。
“山顶空气稀薄不说,不少区域都是由积雪堆砌而非实地构成,去的人若是太多,雪地可能坍塌。”
刘婵玥诧异:“淮王殿下过去来过飞鸿山?”
时禹怀面不改色:“提前派人做过功课。”
“殿下,不若这样。因臣女体重最轻,又最熟悉玉斛草,自是臣女登顶最为合适。而殿下则带人守在靠近山顶处做好准备,臣女一旦遭遇不测便放信号弹,如此殿下也能及时将臣女救下。”
“不是有画好的样图吗?本王去。”
“殿下,臣女说过,飞鸿山上草药众多,形貌相似的不少,单单靠着样图避免不了认错的情况。找对了固然好,可若是摘错了,无异于白费功夫。”
“那本王和你一起,多一人总不该是拖累。”
“殿...”
时禹怀打断:“刘婵玥。”时禹怀顿了顿:“这是命令。”他本不想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奈何她实在固执——无妨,他早就不缺多做这么一回恶人。
飞鸿山上的温度极其低,寒风吹过,一阵凉意侵入心脾,刘婵玥连忙将外衣裹得更紧。与此同时后背突然搭上一件外衣,刘婵玥诧异地回头看,时禹怀正立在她的身后。她条件反射地试图将外衣拽下,他却不由分说地再度给她搭上。“天冷,披上。别玉斛草还没见着就先着凉。”
刘婵玥认真地说:“殿下也会冷。”
“我不冷。”眼看着僵持不下,时禹怀又换作那副嬉皮笑脸的闲散模样来逼得她妥协:“本王难得体恤盟友一回,郡主也不肯赏脸?”
刘婵玥无奈地说道:“谢殿下。”
时禹怀一步一个脚印重重地踩着,恍若是要重复那过去曾经踩过的地方,唯一的不同在于——彼时身边无她,可如今有了。然那避之不及的回忆如今却是硬生生地在他的眼前重现了。他快要招架不住也只得咬着牙强撑着,谁教他放心不下她只身一人?
习武之人体力不错,眼看着山顶就在不远处,刘婵玥不禁展颜。“殿下,那便是玉斛草。”
时禹怀顺着刘婵玥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浅绿色的植株正立于最高处,而另一侧,是约莫十五米高的山崖。“用钩绳取如何?”
“银钩尖锐,若是刺破了玉色斛草恐有损其药效,臣女去摘。绑一粗绳子于腰间,搬一块大石头压住绳子的另一端,应当不会有事。”
“刘婵玥。”她知道他又想说替她去那样的话了。
“殿下并非不知道海拔越高,地面越不结实,而臣女比较轻——是以若是殿下去摘,不仅您会掉下去,玉斛草也糟蹋了,那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所以殿下,这事情没得商量。”她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容置喙的话,他寻不到半点错处,同时,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为了一己私情去反驳她。
时禹怀后知后觉——刘婵玥需要的不是“我替你去”这种代劳,而是信任和支持——是信她能成,是尊重她的抉择。明明他早该知晓,果真是关心则乱,时禹怀半晌说道:“好。记得当心。”
时禹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背影谨慎离去,直到抵达山顶边沿,而后——成功取到了玉斛草。她拿着玉斛草朝着他挥手,脸上挂着笑意,他随之也笑了。
然美好总是短暂的,这话一点没错。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将瞬息之间的美好吹得稀碎,也仓促夺走了时禹怀嘴角的一抹浅笑,下一秒他迅速放了求救信号弹。
踩着的雪地陡然塌陷,刘婵玥瞬间变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悬空吊在了山崖边,唯有腰间的绳子做支撑。那绳子也立刻传来一股不小的力道试图将刘婵玥往上拽——是时禹怀。“抓紧!”
只听闻其声却不见其人,故刘婵玥也无从知晓时禹怀面上尽是毫无掩饰的焦急难耐,刘婵玥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教自己更冷静一些,不紧不慢地同他道来:“大殿下,绳子迟早会断的,臣女也迟早会掉下去。不过十五米下的地会结实不少,且又有厚厚的雪铺在上面,可起到不小的缓冲作用。所以殿下听我说,您看看能不能寻到小径抵达下方的空地——臣女摔下去后,若殿下能及时救臣女回去,有江太医在,臣女应当不会有性命威胁。”
她字字句句冷静地简直不可思议,恍若即将摔下去的不是她自己,然那时禹怀做不到冷静对待,也甘愿服输:“你闭嘴!你要本王拿你的命来赌吗?!”
时禹怀抑制不住地泄露惶恐和无措,然不等刘婵玥诧异他如此反应,绳子因承受不住重嘣的一声断裂,腰间也再没有将刘婵玥向上拽的力道。偏偏不及她体验失重的滋味,腰便被一双大手揽过。
刘婵玥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你不要命了?!”刘婵玥眼前是时禹怀,脚下却悬空了。他用轻功托住了刘婵玥,可却也只能教人下坠时稍稍好受一些,上不去实地。时隔许久再度坠崖,他还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那能怎么样呢?一旦遇上了她,他便再也不懂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了。
“怕就闭眼。”眼前人对她浅笑,嗓音极轻。
下一刻刘婵玥突然红了眼,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话还是呼啸的寒风,她想起刘晏怀曾说道:“闭了眼就摔不疼了?刘婵玥,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聪明?”
“殿下,闭了眼...就摔不疼了么....”
闻言,时禹怀突然就收敛了笑意,他明白,他全都明白。那是她珍藏的回忆,可也是他的。“对。闭了眼,就不会疼了。”他的嗓音更柔了些,像是在哄人——哄的是眼前十八岁的她,也是记忆中八岁的那个小姑娘。
“咚——”下坠不止,终会等来落地。可刘婵玥却,毫发无损。
落地时刘婵玥靠着的,是时禹怀结实的胸膛。时禹怀合着眼,躺在雪地中一动不动。刘婵玥连续放了信号弹,期盼时禹怀带的那些人能再快些。见他如今这般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怎么的,刘婵玥突然觉得甚是揪心。她原以为对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她连为他此举动容都会觉得多余。她说不清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无用的情绪。且她又何德何能,值得他以命相护?
直到刘婵玥完全看清身旁颇为熟悉的同心玉佩时,所有的困惑只在这一瞬间便突然有了答案。
刘婵玥合了眼,回忆蜂拥而至,占据了脑海,也模糊了视线。
“这个送你。”刘婵玥说道。
“无事献殷勤。”刘晏怀说道。
刘婵玥收回:“不要就算了。”
不想刘晏怀却一把夺过,像是做贼一般迅速死死地握在手中。“送出去的礼,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
那是个淡蓝色的同心玉佩,是刘婵玥和母亲逛街时,在集市上淘的。唯一特别之处在于那是一对——另一只是粉色的,在她的手里。
可惜她的那只自从两年前便突然丢了,也再也没有找到。
那玉佩当是由他保护得很好,如此高空坠落在地,也仅仅是从他身上掉了出来,稍见裂痕,形状却出奇地完整。
刘婵玥伸出手去捡,手却止不住颤抖,她拿着那玉佩再三确认,直到发现其上又再熟悉不过的纹路——那是她从前试图将其名字刻在上面却没能成功导致的,时隔数年,一点没变。
难以置信是真,可刘婵玥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而更好笑的在于她明明几度接近事实,可却被他一次次推离真相。这一年来,他以违心话掩饰真心,自导自演一出好戏,而她,也只不过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的看客。他多过分。她多可笑。
一片日光投射下,映照在雪地上,时禹怀的脸上镀了一层光,眼角晶莹的泪珠也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刘婵玥没忍住靠他更近了些,想要伸手替他将那泪珠拭去,可以触碰上去,却觉得指尖灼痛。她想要再唤他一声名字,可张了嘴,却再难以发出声音。她心想:“刘晏怀。四年的相识相知只换得你肆意妄为的次次欺骗吗?也是,有熟识奠基的拿捏,你还愁会被我看出破绽吗?”
“殿下,郡主!”穆廷终于终于是循着信号弹找到了人,然此刻云安郡主正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无声地流泪,面上尽是哀痛绝望。他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将二人送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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