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狐狸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担忧地望向训练场中的林萧，嘴里喃喃自语道：“她怎么会来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地方，不会要出事吧？”

雷战双手抱胸，神色镇定，一脸不以为意地反问：“能出什么事？”

老狐狸撇了撇嘴，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些许焦急：“你看看今天这训练强度，她不会精神崩溃吧？”

雷战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你说林萧？不会，特警出来的，比常人更加抗压。她既然选择了来这儿，就应该清楚会面临什么。之前在特警队执行的那些任务，哪一个不是危险重重？这丫头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今天的训练虽然严苛，但还不至于把她击垮。而且，我也一直在观察她，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来，她有自己的坚持和目标，暂时的困境只会让她更强大。况且她还是南京本地人。”

说到这，雷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身旁的望远镜，朝着林萧所在的方向仔细地看了看。

老狐狸见状，赶忙凑上前去，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雷战放下望远镜，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我怎么这么笨！”

老狐狸被雷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什么情况？你倒是快说啊！”

雷战一言不发地摘下望远镜，递给老狐狸。老狐狸接过望远镜，顺着雷战刚才看的方向望去，仔细地打量着林萧。

雷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不觉得她很熟吗？”

老狐狸更加困惑了，挠了挠头：“谁？你到底在说谁啊？”

雷战手指着林萧的方向，提高音量强调道：“就是她！”

雷战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你忘了当初，我们被派去搜救凌骁的时候，就是她报的案。当时情况紧急，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任务上，没太留意她的样子。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焦急和担忧的神情，和今天的她重叠在一起，我才突然反应过来。”

老狐狸听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印象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她居然来到了这里。”

当她终于走到放头盔的架子前，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那顶已经满是划痕和磨损的头盔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就这样结束了吗？”她在心里痛苦地问自己。曾经为了进入这个队伍，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克服了多少困难，难道都要付诸东流？

林萧抬头望向国旗，微风拂动，旗角飘扬，她仿佛又置身于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旁，通红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周围战友们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战友们围成一圈，或席地而坐，或起身舞动。欢快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那是他们用青春的激情唱响的战歌。

而此刻，站在这国旗之下，往昔的温馨画面与眼前的庄严景象相互碰撞，林萧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曾经亲密无间战友的思念，也有对那段热血岁月的怀念。

突然，雷战说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萧。林萧身子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般迅速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雷战的双眼。

雷战面色凝重地直视着林萧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把头盔放下，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雷战从上面走到林萧身边，“我尊重每个战士的选择，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走。你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岁的小孩了，你现在是军人。”

林萧紧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

雷战的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他微微低下头，声音沙哑而沉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林萧听到这句话，像是被触发了心中最敏感的神经，一直苦苦支撑的理智瞬间崩塌。她双眼瞬间瞪大，脖子上青筋暴起。她猛地抬起双臂，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雷战的胸膛狠狠捶打下去，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怨念与悲痛。

林萧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将这压抑已久的痛苦宣泄而出，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拳头的落下，一下又一下，似是要把这些年心中的委屈、不甘和恨意，统统通过这激烈的举动发泄在雷战身上。

雷战没有躲避，任由林萧的拳头一下下砸在自己胸膛，他的眼神中满是痛心与无奈，仿佛在承受着林萧的痛苦的同时，也在惩罚着自己。许久，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林萧还在挥舞的双拳，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打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能好受些，就继续打。”

林萧却突然挣脱了雷战的手，眼神变得空洞而绝望，双手转而开始捶打自己的头部和胸口，一下比一下用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都怪我自己，为什么当初我没能做得更好，为什么我没有能力救他……”

她的脸上涕泪横流，头发也在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被自责和悔恨吞噬。

雷战心中猛地一揪，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林萧。他用尽全力禁锢住林萧疯狂捶打自己的双手，将她的头用力按向自己的胸膛，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林萧，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是我没能救下他！”

林萧在雷战的怀里拼命挣扎，她的哭喊声逐渐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不，是我，都是我的错……”

雷战轻轻地摇晃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些年你独自承受着痛苦，还要努力变得更强，凌骁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林萧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挣扎，却依旧不停地颤抖着，泪水浸湿了雷战胸前的衣衫。雷战缓缓松开怀抱，双手扶着林萧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林萧，留下来吧。”

林萧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林萧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双手接过头盔，紧紧地抱在怀里，抬头望向雷战，眼中的空洞渐渐被一丝坚定所取代：“好，我留下。”

老狐狸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深知，林萧心中的伤口或许不会立刻愈合，但至少此刻，她找到了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雷战安慰好林萧后，迈着沉重却又带着一丝欣慰的步伐回到了高台。他站在那里，望着训练场上依旧忙碌的队员们，心中五味杂陈。

老狐狸走上高台，静静地站在雷战身旁，片刻后开口说道：“林萧这丫头，不容易啊。希望她这次真的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雷战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嗯，她有这个潜力，只是需要时间。”

老狐狸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接着说：“雷神，咱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了，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看林萧这孩子，其实……”雷战转过头，看着老狐狸，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其实什么？有话就直说。”

老狐狸挠了挠头，鼓起勇气说道：“其实我觉得林萧这孩子对你有种特殊的感情，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凌骁的事。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雷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痛苦，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老狐狸，你不懂。安然的牺牲，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没办法就这么轻易地放下，然后去过所谓的正常生活。”

老狐狸有些着急地说道：“我知道你对安然的感情深，可她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你以为这样就是对安然的怀念吗？错了，她要是还在，肯定会心疼你的。”

雷战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狠狠地瞪了老狐狸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吼道：“你根本不懂我和安然之间的感情！她是为了我们的事业牺牲的，她的离去就像在我心里挖了一个洞，怎么可能说填就填！”

老狐狸看着雷战，一脸严肃地说道：“雷战，是安然要求你忠诚于她，还是你自己惩罚自己。”

雷战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反问：“什么意思？”

老狐狸猛地提高音量，大声吼道：“雷神，雷战，我的孩子，你这样做，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雷战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而老狐狸因为与雷战争执，心中也满是郁闷与无奈。他气呼呼地转过身离开了。

过了许久，雷战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呢喃道：“我没有勇气，再看到新的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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