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山林奇遇

　　李昭和李婷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夜的黑暗像一只无处不在的恶鬼，吞噬这人间的一切，致使人间没有了光明。

　　李昭在心里埋下了一个仇恨和自卑的果实，水清瑶的眼前被一团白色的厌恶笼罩着，时而有几只恶魔龇牙咧嘴想要将她吞噬殆尽，时而有无数的藤蔓勒住她的脖颈，缠住她的四肢。

　　眼泪，从眼角无声落下。

　　“你们在干什么？”

　　李昭从黑夜中跑过来，身后跟了一个男人，他没有上前，半身隐匿在黑暗中，她捡起脚边的树枝就朝他们打去：“赶紧滚，我已经叫了人来，混蛋！”

　　压在李婷身上的几个人听到会有人来，也顾不上什么，落荒而逃。

　　李昭紧紧抱住李婷，见到她满身伤痕累累，衣不蔽体，血液瞬间涌上心头，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将李婷搂得更紧。

　　李婷的声音细弱如死，麻木地问：“姐姐，妹妹死了，怎么办？”

　　“没关系……”李昭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婷婷，是姐姐对不起你。”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李婷身体愈发颤抖，“姐会不会是他们回来了？”

　　“婷婷别怕，姐姐在。”李昭无声哭着。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朝她们走来，李昭握紧了拳头。

　　“你们需要帮忙吗？”

　　那人蹲下来，露出浅浅的微笑。他袈裟在身，三千烦恼丝尽无，面容如玉，眼角微扬，一双眼睛带着魅惑。

　　“我可以帮你们报仇。”

　　李婷红着眼框。

　　他就是她今晚要找的和尚。听村里的人说，这和尚并不是正经寺庙出身的，他出身半路，以前是一个老道士的徒弟，跟着师父四处降妖除魔，师父死了之后他削发为僧，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寺庙愿意收留他，他只好来到了青宁村隐居修炼。

　　他很少露面，会免费给村里人治病，听说村里生不出男孩的女人找他，包生儿子，但却要一笔不菲的“功德费”，因此村里人不是很反感这个和尚。

　　李昭家离和尚的住所不远，李昭姐妹也见过他几面，还互相打过招呼。

　　和尚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师父你行行好，求你救救我们姐妹吧。”李昭放下妹妹，给他磕了三个头，“我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的两个妹妹吧，我们现在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和尚抱起地上死去的婴儿，嘴里杂碎念着“罪过罪过”，他道：“贫僧今日就破了这孽缘，小施主你快起来，贫僧不会见死不救。”

　　他修的不是正经的佛法，他心中并无真佛，他也知道他今生是无法修成真正的佛，他心里压抑着一只魔，乱他心智，扰他修行，今夜这恶魔即将要破土而出。

　　“死者为大，婴儿不足一日死去，乃大煞，女阴，夜阴，便化为鬼婴。”和尚把婴儿放在地上，将襁褓打开，对李昭婷说，“褪去你身上的衣物。”

　　李婷咬着下唇摇摇头，刚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她死死裹着姐姐的外衣。

　　“战胜恐惧，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那些人的错，你不必害怕，也不必恐惧，更不要逃避。”和尚循循善诱，“你赤裸而来，终将赤裸而去，男人施压给女人身上的贞洁，在其他种族身上什么也不是。除了看重这些的人会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除去那些人，这个世界依旧存在，他们可有可无，没有他们，世间也许还更加美好。世界无边无际，除去这里，没有人会认识你。”

　　李婷犹豫了许久，点点头，将身上的衣物褪去，赤裸躺在地上。

　　和尚从肩上的布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一滑，鲜红的血从手掌留下来。

　　他闭着眼睛，用手指沾血，在女婴和李婷全身画满了符咒。神奇的是，皮肤上的血迹化成淡淡金光后渐渐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后，和尚对姐妹鞠了个躬，态度十分虔诚道：“一修在此向佛祖请罪，以后必将铲除心中邪念，放下红尘往事。”

　　和尚念了几段咒语后对姐妹道：“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水清瑶觉得奇怪。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做完这一切后，他背起包袱消失在夜色中。

　　自此之后，青宁村再也看不见和尚的身影。村民们都在传言，有野兽把和尚给吃了，尸骨无存。可不是吗，这么大的一头野兽，真的能把人吃干抹尽。

　　李昭把婴儿埋在了一个十分隐秘偏僻的地方，把妹妹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李父也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了，他看见李婷一身都是淤青，随口问了一句：“咋全身都是伤。”

　　李昭竭力敛起心里的怒气，可她还是忍不住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道：“爹爹不会是忘了，今晚你拿扁担打婷婷的事了？”

　　“你们的命是老子给的，我爱打谁就打谁，用得着你教我？”李父暴怒了，四处找东西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李昭害怕了，拉着李婷就跑去李母的房间。

　　李母被吵醒，很不悦地看着闯进房间的两姐妹，刚想骂两句就看见一身酒气的李父回来了，顾不得其他，对李父保证道：“伟林，我保证，下一次我肯定给你生个儿子，这次是意外，都怪我上一次嫌麻烦没有去观音庙里，你信我，等我身子养好了，再生个儿子。”

　　听到“生儿子”，李父没由来的一股气：“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儿子，你生了三个女儿，你知道我在村里有多抬不起头吗？老子再也不信你了，明天我就去把桃娘赎出来，给我生个儿子。”

　　“桃娘？你去逛窑子了？”李母本来还觉得自己没理，现在却顾不上这么多了，道，“你今晚去哪喝酒了？你要把一个脏女人带回家，我不同意！”

　　本来李父也是随口说说，哪个正经人家会带一个不清白的女人过门，可是听见李母这么说，他觉得自己男人面子受到了冲击，他骂道：“老子管你同不同意，老子就是要休了你娶桃娘回来给老子生儿子，怎么你一个生不了儿子的老女人还想干涉老子的决定？”

　　李母被气到了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她刚生产完，一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这么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晕了过去。

　　李父才不管这么多，骂骂咧咧从家家里翻出一些碎银，带着钱出门了。

　　李昭把李母的身体移好，转头看向神情一脸呆滞的李婷，她柔声问：“婷婷，怎么了？”

　　李婷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问姐姐：“姐姐，你觉得我以后会成为像桃娘阿姨那样的人吗？”

　　桃娘出身贫困，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酗酒的父亲把她卖进了窑子，十四岁开始接客，在村里饱受非议，她却十分善良，常常接济村里的乞丐穷人，对李家姐妹也十分友好，村里的长舌妇却四处传谣，各种难听恶毒的污名都扣到她头上。

　　李父李母也勒令两姐妹不让她们去接触桃娘，万一惹回来一身病。可是李婷经常看见李父去找桃娘，但这件事她不敢告诉李母，也只能偷偷告诉李昭。

　　李昭让李婷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到时候李父肯定饶不了她。

　　李昭听了心里十分自责难怪，她对妹妹道：“婷婷最乖了，今晚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就没事了，乖。”

　　李婷点点头。

　　水清瑶一阵心酸，让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经历这些的确很残忍。

　　李婷还处于懵懂时期，对男女之事并不是很了解，她心里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很大的概念，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痛苦的晚上。但李昭不一样，她从小就比普通小孩通透许多，对于很多事都是明明白白，她一直安慰妹妹，让妹妹觉得这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切记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

　　一夜之间，发生了许多事。

　　黑夜将会过去，黎明之际，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寂静的山林里，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土堆，新翻的红泥土啊，就像是她吐的血。

　　地里好黑啊，她刚来这个世界还不是很熟，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么黑的吗？

　　这样的话，那她不喜欢这个世界。可是她真的好寂寞啊，她想找个人玩玩，可是找谁呢，这么黑的夜，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爬出泥土，贪婪地吸取新鲜的空气，她开心地发出哇哇的尖叫声。

　　她好像闻到了一恶臭味，那就去找他们玩玩吧。

　　啊，他们的味道可真着迷。

　　吃饱喝足后，她餍足地抹去嘴角的血，喃喃着。

　　该睡一觉了。

　　凌晨时分，她悄悄爬回坟堆，安心睡下，永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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