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兵法胜家：师剿全川，平定南中国 （下）

兵部尚书班第走出列来道：“傅恒所言极是，请皇上深思。虽然前方兵帅疲困，但关系国家之大体者皇上绝不能心慈手软。”

傅恒的话正说到乾隆心坎上，他很是满意地看了傅恒一眼，“朕意已决，为维护国家之大体，亦为将来西藏着想，师征金川，各位爱卿不得多言。讷亲，去给朕好好拟一作战方案，朕决定派兵进剿大金川，争取半年时间平定。”乾隆说到这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另给朕拟一谕旨，调庆复回朝，命张广泗署川陕总督，可不必到京城谢恩，直接由贵州到任，为师征金川事宜。”

“是！ 皇上。”讷亲答应下来。

乾隆见大策已定，别的六部九卿又无事可奏，便宣布散朝，各个自回自己衙门办事。

就在莎罗奔誓死抵抗之时， 在京城的乾隆也是信心十足地对军机大臣讷亲、汪由敦、张廷玉、班第、蒋溥等人说：“上次对瞻对一战，袁士弼一意招抚以至于匪党争相效仿，如今岂能重蹈覆辙。如果此次对金川不能尽行剿灭，势必又会增长匪人志气。如果一旦全行剿灭，则既可以铲除凶恶，以靖边陲，而且可以震慑诸蛮部，使他们向朝廷臣服。朕想着似金川这样的苗蛮，虽然向不归化，而且他们归化后也反复无常，这些都是由于办理不善所致。如果仅仅说得其人不可令其为臣，得其地又不能加以守御，而任由他们像禽兽憨蛇一样在宇宙间自由地繁殖?这样做行吗?比如对瞻对和大金川之事，这并不是朕好大喜功，实在是这些苗蛮声势日张， 故朕不得不劳师动众前往加以剿灭。如果这次进兵，既不能攻占险要之地势，又不能临事严肃相处，仅仅是草率

了事，官兵刚搬走后，然后大金川苗蛮又闹事，这样反复无常，必将使官兵损失严重，花费又很多，如果又仅仅是西海前来进攻官兵才挡一会儿，而苗蛮走了又不前往追赶，如此十至雨十应，那何不以十应之答，用之一举，毁灭焚删，芟除闺路之为愈也。”

很明显，皇上是主张将金川给斩尽杀绝。讷亲在下面所看，虽觉得乾隆这一招未免有些狠毒， 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对付那些变化无常的蛮兵，他顺着乾隆的意思说：“皇上圣明，如此一来则苗童永无起事之日，边陲也得以一举而定，于国家于社稷真是莫大的幸运。”

下面张廷玉、汪由敦、班第、蒋溥本均是历来主张战的，主张对苗蛮一切则个干干净净，因为高斌又前往江南任何运事去了，所以他并不在场，不过他也是支持进谢的。不过，张廷玉似乎对皇上任命张广泗为前方统帅有些不满，因为他怕张广泗会固征金川而战功卓著，皇上必将提张广泗到朝来任重臣，那样对他又会是个威胁，至少他心里会很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皇上对张广泗是很信任， 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陈奏说张广泗不宜为前方主帅，皇上必定会以为我又在存门户之见对张广酒加以诬陷。想到这些，张廷玉决定不说，不过他在心里默默地祝张广泗倒霉，只要他看到张广泗倒霉，他就高兴。

六月份张广泗果然对莎罗奔展开了进攻。但事情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首先官兵贪生怕死， 虽经他严加训斥有所好转，但还是不敢死攻。其次，莎罗奔抵抗相当顽强，尤其是各路进攻方向，如要拿下一个石堡，平均要死伤几个人。张广泗曾亲往前线观看，他发现蛮兵石碉内有石弹，也就是用一种木制架子将石头给弹出来去打官兵，由于他们居高临下，所以官兵很吃亏，只有挨打的份儿。张广泗虽令大炮轰击，但也无挤于事。张广泗对这种情况很是头痛，他只得传令各地官兵加紧进攻。

四川巡抚纪山痛恨张广泗在查邪教一案时弄得他狼狈不

堪，所以他督运粮草、后勤供应也不是很积极。

张广泗面对如此困境，只得如实上奏：“臣自从入番境来，所经由各地，所见尺寸皆山，陡峻无比。隘口处所则设有碉楼，垒石如小城，中峙一最高者状如浮图，或高八九丈，或高十余丈，甚至有高十五六丈者，四周均有小孔，可供瞭望，也可以施放枪炮。尤其险要的地方，其石碉尤其坚固，番蛮谓之战碉，这在番境内都这样。而金川地势更加险峻，碉楼亦更加多。对于攻碉的办法，臣曾用过地道、地雷或挖墙孔，以便施放火炮，或者断其水道，以便使其坐困。这些方法，本来都极易防范，可以用一次而不能多次使用，而且上次进攻瞻对，已经全部为番夷所熟悉，莎罗奔亦早已准备，或在碉外边挖壕沟，或在碉内积水，或者将石碉加上护墙，金川地势本来十分险峻，现防护又这么周密，自是更难攻击，目前营中只有子母、劈山等炮，但这些炮仅可用以御敌，而不足以攻碉。臣受皇恩甚重，前线军情臣不敢稍稍隐瞒，今全部达知皇上，以便我皇了然于胸中。”

乾隆对于张广泗这份奏折极为伤心， 因为他想起用张广泗攻下大金川以建奇功的想法又要破灭了， 自己在大金川可能又要栽跟斗了。在未开战以前，他对张广泗充满信心，而张广泗本人对军情也充满信心， 不想仅仅一个月， 张广泗就向自己叫苦了，全无当初之雄心壮志，乾隆自是非常失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如若不能攻下大金川，他的武力将何以体现?天朝神威将何以体现?

当乾隆接到张广泗折子时， 奉旨去山西办案的讷亲刚好回来复命，乾隆不等讷亲说出山西一案的办理结果来便对讷亲说：“讷亲你看看，这就是张广泗给朕上的折子。”

讷亲一见皇上那副苦闷的样子，便知前线可能不景气，他拿起折子一看，果如他所料。这个事情他早已料到，可是真的一旦发生，他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说，他只是叩首道：

“皇上，奴才以为此事不妨暂缓一段时间，先让莎罗奔放松警惕，然后伺机进攻。”

乾隆一听，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显然是不合他意。他在心里暗暗对讷亲有些不满，以前主抚的是他，现在开战了，还想主抚，这难道不是有些蔑视天朝之师吗?他有些不悦地说：“这虽然可行，但事已至此，断无放弃之道理，莎罗奔虽然剽悍，大金川虽然险要，但怎抵得朕八旗兵弁。朕认为只要加紧对大金川之进攻，扑灭金川蛮夷，割取莎罗奔首级便是指日可待。讷亲，传朕谕旨，谕令张广泗加紧进攻，争取于冬前攻下大金川。”

后来，张广泗因作战不力，屡战屡败且损兵折将被乾隆一纸调令押回京城斩首了。同时，乾隆封温福为大将军，统领满洲劲旅，驰赴川西军营，会合云南兵马，再次进剿大金川。为了彻底消灭云贵叛逆，乾隆又亲自草拟一份诏令，将京中的健锐、火器二营调往云南， 再次抽调吉林、黑龙江等各省兵力以补充云南前线。这次任命阿桂为定边将军，色布腾巴尔珠尔为参赞大臣，继续兵分三路，进攻大金川。

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八月，乾隆率一班文臣武将前往河北承德，参加本兰狩狝。这天乾隆帝在野外骑马射击完之后回来正在行宫书房兴致盎然地描摹临帖时， 有一名值班太监匆匆赶到书房说：

“启禀皇上，云南来特急使者。”

乾隆一听，知道是大小金川的事，心一下子因紧张而怦怦地跳了起来，他赶快说：

“快把使者引到我的书房去，我要亲自召见他。”说完，便让赵云带路，匆匆往回赶去。

乾隆的书房名叫“四知书屋”，就设在他的寝宫“烟波致爽”后边，中间有一排十九间殿作为屏档，宫中人习惯称它为“万岁照应”。乾隆匆匆赶到那里，早见一个黑影跪在台阶下面，他对那人说：

“你可是从金川来的?”

“回皇上，正是。”

“那好，你随朕进来吧！”乾隆一脚跨进门槛，头也不回，径奔书桌前走，一边说：

“赵云，将奏折递上来。”

“喳！ ”赵云应道，赶紧从使者手中取过奏折，低头双手呈了上去。

乾隆这时已经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过奏折一看，只见他眉宇间越来越显出高兴的样子，终于见他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拍案而起，大声说道：

“好，太好了，阿桂真是朕的良臣，没想到他书生出身，打仗却是智勇兼备。”

这一声喊，把待在一旁的赵云吓了一跳，但他知道南边准是打胜仗了，这下皇上怕又要写诗了。果然，那乾隆眉飞色舞地转了两圈，弯身坐下，开始提笔疾书，转眼一首七言诗便写了出来，题目叫：将军阿桂奏报收复小金川全境，诗以诘事。

事之将难上峻山，事之将易下顺水，

旬日全定小金川，幅员五百有余里。

迥思久月愤事时，猖獗贼亦还若此，

一朝失亦一朝得，只道好还原定理。

整兵直进讨征漫，雪岭险滑仍如彼，

拟欲持以久困之，复虑师老致委靡。

贾勇及锋而用壮，一月三捷心焉企，

我非黩武愿佳兵，挞代由来不得已。

乾隆写完诗后，反复看了看，签上自己的年号、名字，扭头对

信使说：

“就把朕的这首诗送与阿桂，告诫他乘胜追击，戒骄戒躁，班师之时，朕再给予重赏，你今晚且下去歇息，明日一早便可赶回去。”

信使双手接过诗稿， 小心折叠放入怀中， 然后磕头谢恩去了。这边乾隆仍自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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