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一零五

　　石爸爸真的在度假山庄找到份工作，虽然是份卖力气的活，累得每天一到家倒头就睡，但倒也做得干劲十足。石爸爸扛着一捆拇指粗的，长短不一的竹竿，在离家很近，还有几步就上走廊的地方，还是没支撑住，把竹子撂到湿漉漉的地面上，用握不紧的左手轻轻敲了敲一直负重的右肩。

　　“你怎么也早回来了！”石妈妈拿着沾满泥的雨靴，站在屋檐下问丈夫。石爸爸弯腰提起竹竿，一鼓作气提到走廊下，才回道：“下雨了，工地上没法作业。”石妈妈拿了个毛巾走过来给男人擦雨水，说：“老姜家竹林里砍的呀？”石爸爸接过毛巾，自己拿在手里，回：“度假村用剩下的。你不是要扎篱笆么，家后面是房东家的又不能动，我就从工地扛点回来。”石妈妈点点头，看看天，说：“娇娇今晚不用上晚自习咯！”“那给她煮点好的。”夫妻俩笑着进了屋子。

　　小小的人还要看天的脸色！每个课间都提心吊胆地跑出去，把手伸到外面探探雨量的大小。谁知淅淅沥沥坚持了大半天的雨，竟然在下午第三节课开始慢慢停了！放学铃一打，石娇娇连课本都没合起来，就跑到楼道上接雨水，手不甘心地在空中抓了好几把，确认雨停之后面如死灰。正巧同班另一个走读的男同学经过，也感同身受地叹：“别抓了，死心吧！地都要干透了。”两人苦哈哈地对视，垂头丧气地去食堂吃饭。

　　晚饭后，身边有同校在议论，食堂晚上的荤菜好像是中午的剩菜加热的。石娇娇一个人穿过篮球场，往教学楼走，她仰起头深深地吸一口雨后湿漉漉的空气，清冽又提神，要上晚自习的郁闷也不由得消散。

　　前面慢悠悠地走着两个高个子男人，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提着皮革拼接的行李袋。石娇娇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下，赶紧撒腿追了上去。石娇娇一跃，手“啪”地拍在山地车的坐垫上，马尾辫高高扬起又弹跳着落下来。她弯头对两个人俏皮地笑，打招呼道：“老师们好呀！”

　　两个男子均被这突如其来的鬼丫头吓了一跳，扶着车的唐建宇一看是石娇娇，翻翻白眼嗔道：“有没有个正行！”靳华视线落在石娇娇身上，倒是微微一愣，先说：“哦哟，小萝卜头长成大姑娘了嘛！”跟着又学唐建宇眉毛一竖，佯怒道：“就是！有没有个正行！”

　　石娇娇抿了嘴，斜眼瞪着靳华，回嘴说：“白叫你一句‘老师好’，还是‘大火腿’适合你。”靳华都被气乐了，作起撸袖子的样子要打人，嘴里振振有词地说：“这就是我们唐公子教出来的好学生！”石娇娇嬉笑着跑到唐建宇身后，伸头冲着靳华摇来摇去。

　　唐建宇嘴角微微扬着，冲靳华说：“行了，你别逗她了，她也不怕你。”靳华眼一瞪，指着神气活现的小鬼说：“你看看，是谁都谁！我是不用怕，你有老师的威严，好歹教育教育！”唐建宇“呵”一声，“我拿她更没办法。”

　　眼看就要出校门了，石娇娇还黏在屁股后面，靳华笑问：“怎么？等糖吃呢？”石娇娇点点头，伸出手道：“不给糖吃是小狗！”靳华还没来及发作，唐建宇就干咳了一声，石娇娇赶紧说：“好久没看见你们了，就想送送你们嘛！”唐建宇把车推到北门传达室旁，靳华和石娇娇自然地跟过去。

　　唐建宇看看手表，看离晚自习开始还有点时间，就问石娇娇：“最近学习怎么样了？”石娇娇嘟嘟嘴，随口应：“还行，数学虽然没什么长进，但也没退步！”唐建宇食指碰碰鼻翼，笑道：“退也不知道往哪儿退了！”这话石娇娇可就听不得了，翻着白眼回：“对呀，就像我的英语，进也不知道往哪儿进！”这不但反击了唐建宇的话，还顺便戳了一下他中学时代英语弱的痛处，妙得唐建宇只知道笑了。

　　“总复习进入第二轮了吧，模拟考试开始了么？”唐建宇收了笑又问，石娇娇走到山地车的后轮边，脚压在车胎上轻轻弹，回：“早就开始了，不过第二轮梳理得又细又深，进度比头一轮慢很多。至于一模，要下学期才开始呢！”唐建宇认真地点点头，靳华松开交叉的腿，探身问唐建宇，“我们那个时候，上学期期末考就算一模了吧？”唐建宇看着石娇娇的脸，嘴里却在回靳华的话，“你别装学生了，那个时候哪有什么模拟高考？我们跟她们差一轮呢！”

　　靳华被噎得也翻起白眼，正准备回话，只见唐建宇冲石娇娇招招手，石娇娇“嗯？”一声，随后把脸凑到唐建宇面前。接着唐建宇连纸巾都没想起来拿，徒手就抹掉了少女腮边一颗纽扣大小的酱汁渍，动作自然地犹如一个养了十几年女儿的老父！石娇娇往唐建宇抹过的地方又拍了两下，傻乎乎地笑着说：“是土豆烧肉。”唐建宇忍俊不禁地说：“已经干净了。”

　　这个场景把靳华惊得合不拢嘴，只剩两人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他还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十几年的死党挚友，问：“您哪位啊？”唐建宇不得要领，皱眉道：“你说什么呢？”靳华来了个无实物表演，把唐建宇给石娇娇擦脸模仿了一遍，问：“这是什么？”“擦脸啊！”“你唐少爷不是有洁癖的么？”“顺手就擦啦，她脸又不脏。”“……”

　　靳华一阵词穷，躲开身边擦肩而过的烤红薯推车，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质疑的点，“你！上次我不小心把囡囡喝的奶洒了一点到你手上，你怎么跟沾了硫磺似得！你干女儿的粮食就脏啊，啊？”唐建宇转着眼珠想了想，回忆起自己当时鸡飞狗跳的样子，也是一阵语塞，只好抓抓后脑勺，傻笑着应付。靳华哪里肯放过，觑着他连连点头，“你小子行，你小子可以！”

　　唐建宇别过头，告饶道：“行行行，我错了，我将功补过。您在我这儿随便住，全包！”靳华把行李包挂在车头，抱胸道：“这不够，饭也得你做！”唐建宇服气地点点头，“行，黄豆猪脚汤！”两人对视一眼，靳华泄气地歪头瞅着唐建宇，唐建宇抿嘴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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