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卷三十八

　　沉寂两个月的校园在开学这天一下子苏醒过来，无论哪里，甚至在扫地大叔的脸上，都洋溢着新学期刚开始的勃勃生气。

　　夏蕾站在楼梯口看着从各个教室涌出的学生，一波又一波，不时有男生上下打量出落的越发漂亮的她。等人差不多散尽了，才看见靠楼梯口最近的那个教室里有学生走出来，石娇娇也夹在里面，手里捧着一大摞书本。

　　“我们班主任年纪轻轻，但是话好多啊。”石娇娇开口就抱怨，估计也是等解散等急了。“我的老天爷，你不会还要带回去包书皮吧？”夏蕾一边帮好朋友拿掉几本书，一边奚落她。石娇娇抱好怀里的书，说：“先陪我去车棚。”

　　两人一道下楼，石娇娇才解释道：“大部分都是丽丽的旧书，中午她以前同学抱过来的，我给她带回去。还有几本新书，我发现里面内容很好玩，带回去先看看，顺便就预习啦！”石娇娇怕夏蕾讽刺，先自己承认了“好学生陋习”。

　　明天才正式上课，所以学生们还不用穿校服。迎面走来一个披着长发，穿着包臀牛仔裙的姑娘，身材曼妙，擦肩而过时全身散发着不知名的香氛味道。直到人家拐进教学楼了，两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夏蕾拍拍石娇娇的自行车坐垫，呆呆地说：“高中生就是不一样，你还真别说，我也算个大城市长大的人啊，现在倒真觉得自己有点土了。”

　　石娇娇同意地点点头，“土，确实土！”夏蕾一听立刻不服气了，“石娇娇，你说谁呢！”“哈哈哈，就说你！”夏蕾扬起手里的书作势要砸，石娇娇赶紧讨饶道：“我土我土，你天下第一好看！”夏蕾斜眼看对方一眼，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快出校门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身姿笔挺的男人从两人身边匆匆跑过，夏蕾赶紧抓住石娇娇手臂，着急地说：“快看快看，那是不是你们小学班主任，他真来教中学啦！”石娇娇翻翻白眼，头都不回肯定地说：“不是，他比唐老师难看多了好么！”

　　俩人站在校门口等季菲，夏蕾估计还记着上次吃瘪的事情，又问：“难不成被你说中了，小学老师一辈子是小学老师么？”说完气鼓鼓地撅着嘴，满脸不甘心。石娇娇“哈哈”笑一声，“都说我爱较真，你真是比我厉害！”夏蕾不说话，石娇娇只好松了口，说：“其实你是对的，唐老师确实要教中学了。不过要等这个学期结束他才来报到。”

　　“真的啊？你怎么知道的啊？”“真的，他自己说的。我跟他可熟了，哈哈！”“看来你们要做一辈子师生呢！”夏蕾笑着说，石娇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真说不准，他说不定后来又要教大学了……”

　　正说笑着，老六拎着个鼓鼓的书袋走了过来。夏蕾一见这么多书，嫌弃地问：“怎么，你也要回去包书皮啊？”老六把书袋放到石娇娇自行车后座上，三人边走边说，“我连新书都没有，包什么书皮。可怜复读班主任还是‘师太’！就她，今天就开始布置作业了！”石娇娇笑笑，安慰道：“多做点作业没啥，哪像我们，以后晚自习每天都要延长半个小时……”

　　三人搭伴去书店添补了文具，又陪夏蕾去镇上新开的理发店理发。这家理发店全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留着老人们一看就觉得“离经叛道”的发型，招牌上宣称——让你在小镇紧跟大都市的美发潮流！

　　“你俩觉得怎么样？”夏蕾捻了捻眼前一根碎发，做出个端坐的姿势，亭亭立在石娇娇和老六面前，美滋滋地眨着眼睛。“蛮好看的。”季菲轻轻拨拨夏蕾剪成音阶的斜刘海，口不对心地说。

　　夏蕾又问石娇娇，石娇娇满脸的一言难尽，好半天才说：“挺好的吧，原来我们班里几个女生的刘海都是在这儿剪的。”夏蕾想想，自我安慰道：“这是流行，是流行，我看还不错。”接着又小声嘀咕一句，“反正很快就长出来了。”

　　三个女孩依依不舍地道别后，石娇娇去了趟镇上菜市场，门口有个老奶奶卖自家做的五香螺蛳，吸起来特别香。晚上陈丽要来玩，这她最喜欢吃的小吃。

　　到村小学附近的风景河附近，石娇娇看见陈丽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抽打着半开的野花。“丽丽，你在这干嘛啊？”“等你！啊！”陈丽轻轻一跃，跳上了自行车后座。石娇娇快速调整车龙头，好不容易没有翻车。

　　“我妈不在家啊？”“在呢，就是你家来了个人，我不喜欢。”“谁呀？”“李阿姨。”石娇娇心下会意，劝道：“啊呀，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其实她对我家真挺好的，那时她刚生小孩，也缺钱吧。”陈丽晃着腿，没有接话。

　　“妈！我回来啦！”石娇娇在门口叫起来，妈妈在炒菜，从翻炒声中应了她一下，迎出来的是个小男孩，他像个小皮球一样滚到两人身边。“叫没叫姐姐啊？”随后李阿姨笑着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把鸡毛菜。

　　小男孩闻言抱着石娇娇大腿，连着叫姐姐，叫得石娇娇忍不住发笑。小鬼头精得跟猴儿一样，看石娇娇被搞定了，又毫不做作地抱了陈丽大腿，咯咯笑着叫姐姐。

　　陈丽知道这是李阿姨的小儿子，那会儿他刚出生不久，李阿姨拿了石妈妈的钱，帮石妈妈照顾一个人在家的石娇娇，谁知这阿姨拿了钱，一个多月，就给石娇娇送过三次饭！气得陈丽每每想去李阿姨家要个说法。

　　看陈丽拉长个脸，小男孩换了战术，张开小手臂，甜甜地叫着：“姐姐，抱，抱抱！”别看陈丽平时咋咋呼呼，像个女流氓，其实母性十足，特别喜欢小孩子。她低头一看，眼前这张小脸像极了《旋风小子》里的释小龙，终于“嗤”一声笑出来，叫着“小滑头”，一把抱了起来。

　　听到石娇娇叫自己，李阿姨特别热情地回应，亲昵地说：“回来啦？”往事嘴上不提，大家心里都清清楚楚，所以不管两人表面多么客气，气氛还是不由自主地尴尬起来。

　　那时李阿姨本来想把钱退回来，可是一拖再拖，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的勇气了。由于愧疚，李阿姨跟石娇娇妈妈走得更近，有什么都想到这个姐姐一份。甚至于后来搬家去了镇里的鞋厂，看见合适的鞋就想办法弄回来，不时往石娇娇家捎。

　　石娇娇知道李阿姨的心思，她跟妈妈像亲姐妹一样的感情也不会是假的，那件事她那时帮忙圆了过去，现在更不会提起。陈丽抱着小男孩去后院看石妈妈养的鸡，看着两人的背影，石娇娇上前抱住李阿姨的手臂，真心地说：“阿姨，小弟弟太可爱了！妈妈现在工作也不忙，你有空就带着他来玩儿！”

　　李阿姨看着石娇娇的笑脸，咬着下嘴唇点点头，连连说“好好，一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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