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消融的雪（二）

卡洛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羞愧或者愤怒，从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辱骂和讥讽的意味，只是在以平淡的语气叙述事实。

这绝对是一句极具个性的开场白，将卡洛的眼睛死死锁定在他那张神秘的脸庞上。宽大的车厢里还有几个赤条条的女人，她们的皮肤和他一样细腻光滑，像杂乱摆放的雪貂皮一样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对于卡洛的沉默，他没有丝毫的在意，自我陶醉地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眼里却毫无欲望……你不会觉得，这很可怕吗？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很重要，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以欲望为动力，不断地永远地秩序地运行着……一个人没有欲望地活着，那他究竟在寻找着什么呢？”

讲到这里，他的眼神忽地柔和了些许，仿佛在欣赏着浑身沾满泥水的卡洛：“你更像是一个愿意接近神明的人啊。”

卡洛突然攥紧了拳头，有股可怕的杀意从骨髓里渗出，渐渐升腾，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这世上没有神明！如果有，那也必定是愚蠢至极的东西！它同它的子民一同堕落，一同腐烂……”

卡洛的心脏在胸腔剧烈地震颤着，咬牙切齿地说：“不然，也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蒙蔽人们寻求光明与真相的眼睛，任他们在冰冷泥泞的痛苦与死亡中不断翻滚，不断地把他们推向无底的黑洞。它和它所追求的东西毫无怜悯，更无人性可言，在最终的最终，它必然胎死腹中！”

卡洛吼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可怕的诅咒，这些话毫无预兆的从他肺腑中涌出。无论是旁边沉稳的老执事还是卡洛自己都感到十分震惊。

这些和他针锋相对的语言仿佛刀刃一般割破了他精美的皮囊。他怔怔地瞪着卡洛，整张脸开始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他状若疯狂地大笑起来。浑身止不住的抽搐，像溺水的人一样扑腾着四肢，以致车上传来一阵阵女人尖利的嚎叫声。

“皮赫鲁！！（粗野的喘息着）把他带走！！……我，要带他去见伟大的神！哈哈哈……我要看看他究竟是个迷途羔羊还是不折不扣的魔鬼，我一定让神，好好宠爱他！！”他挣扎着从车窗爬出来，探出大半个一丝不挂的身体，十指像枯木一样弯曲，想要勾住卡洛的衣物，刺破卡洛的脸颊。

神态癫狂，如野兽一般丑态毕露……

老者的神情也慌乱了，纵身接住他家老爷娇贵的身躯，把他往车里面按：“老爷！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王的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您若缺席后面的会议，家族这次……”

老者见其仍不安分，充满怨恨地瞪了眼卡洛。但卡洛不会上前帮忙，哪怕这位公爵老爷的会议快迟到了。

老者转头冲车内喊道：“一帮瞎了眼的贱人！还不快把老爷给拉回去！”

…………

趁着混乱，卡洛拉着柯琳娜快步走开了。卡洛觉得，那个什么公爵老爷比自己更像是一个疯子。但也多亏了他，卡洛的头脑现在清醒了很多，至于他当时扒在车窗上对卡洛喊了些什么，卡洛也没有在意那些不切实际的话。

卡洛抬头望向远处巍峨峭壁上的宫室群。

王公们在开会么？难怪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所幸自己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遇见一个巡逻的守卫，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因为这些禁令被抓去了。

“柯琳娜？！”当卡洛低头看向柯琳娜时，发现她正在哭着。她神情呆滞，眼泪像泉水一样不停地向外涌着。

这是怎么了？卡洛不知所措，蹲下一边抚摸她的额头，一边安慰她，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卡洛担心极了，或许是被刚刚的那一幕吓坏了吧。

“对不起……”卡洛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起来，回了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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