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阿瓦的黎明（三）

总参谋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拿起他的水杯，他做出要喝的动作却看到了水面上沉淀的灰尘，便随手泼到了地上。接着他用凶狠的眼神瞪回每一个看向他的目光，他们不知道，参谋的眼神多凶狠他的内心就多担惊受怕。直到每个人盯着自己的脚趾后，他离开了。

　　在沉闷的呼吸声中，终于有人支支吾吾地开口了：“我们对敌人所知甚少……”接着有很多人附和道。

“我听说他们的机械里没有人驾驶，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如果有沟通能力，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等等马雷诺，你觉得你能和机械谈话吗？那下次你就把拖拉机喊进你的审讯室里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是说，你什么意思！”

“…………！”

　　（现场出现了骚动）

“他们有机枪有大炮！危险至极！你考虑好怎样谈判了么？如果没有，我们的代表就会被炸成碎片，就是无用功。”

　　“但我们也有这些，而且不比他们少！全都拉到阵地上对准他们，如果他们有智慧的话就一定会识相的乖乖投降！如果没有那就开火！”

“这不现实……”军士们挤在一起争吵起来。

　　但总归还是有清醒的人的，在这个被厚厚的混凝土包裹着的四方房间里，一股悲观的情绪弥漫开来，在封闭沉闷的空间中迅速发酵。他们越来越不相信那些防御工事，漫天想象着敌人的技术和特征，思考敌人破城而入后该如何应对，对散漫的管理机构失望透顶。

有人提议将新研制的自行火炮——“火神”拉出来同他们决斗。

　　让一个好想法出现很难，但反对它要容易得多。有人说我们没有经过训练的驾驶员，民众甚至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这玩意，势必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此言一出，众人便愣住了。原来在他们唾沫横飞地讨论甲弹对抗时，所有人即将用可怜且脆弱的血肉之躯在其中抱头鼠窜。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自己。也许他们再也没有心情饮酒了。

　　…………

　　塔莉在面包店前排队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的骚动。那边黑蒙蒙的街巷有不少模糊的人影攒动。起初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想让奶奶快些吃上面包。

　　一个穿着灰色军大衣的军官小跑过来，听不清说了些什么，面包店前的这支队伍便开始摇摇晃晃地倒退。小小的塔莉挤在其中，被裹挟着离那家面包店越来越远。她着急地在队伍的间隙中回头望去，面包店昏黄的灯火熄灭了，店门紧紧闭着，还被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链。

　　到底怎么回事，塔莉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那家最近最好的面包店永远也不会开了。但永远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一天究竟有多么糟糕。

　　那家面包店好似是阿尔迪夫卡黎明前最后的一处光亮，自那以后便是沉默与长夜的延续。渐渐地队伍多了几列，他们像是浑身缠满铁链的无罪之囚，他们之间相互陌生，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对方，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只有冰冷拖沓的脚步声。

　　塔莉抬头望着，大人们像石膏一样凝固的面孔，他们的躯体像一面叹息的墙壁，不管她如何呼喊如何哭闹也无法将声音传达出去。队伍悄无声息的前进着，里自己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远，而对她的奶奶，她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再也无法见上一面了。

　　塔莉是个坚强孩子，她可以昼夜颠倒地在工厂里不停工作，也可以每天在彻骨寒夜里的面包店前排队，但她绝对不能离开她的奶奶……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答应好了要一直好好照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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