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柯琳娜（中）

卡洛闭眼微笑着，不知不觉间谈了不少话，这个小女孩的声音略显中性还夹杂着些许稚嫩，语气怯懦，多气声，语调又轻又快……可能这些都是，为了适应那样的生活吧。

　　“嗝！”她不经意间打了声奶声奶气的嗝，迅速捂住了嘴巴，看向卡洛。

　　“吃的如何？”卡洛早就吃完了，而她以低头掩面的姿势定在了那里，随后又打了一个嗝，她确实羞得很，但还是坐正了回答道。

　　“食物很美味，嗝，我已经吃饱了。”

　　卡洛给她递过去一杯水：“我叫卡洛，你的名字呢？”

　　“狗，之前的主人平常就是这样叫我的，除此之外的称呼大多是骂人的了。”她说到。

　　卡洛皱紧了眉头，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词，沉下怒气后：“以后你叫柯琳娜。”

　　“嗯，柯琳娜，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她点了点头。

　　其实，卡洛在为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在脑海中酝酿了许久，他静静地拿着餐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若不是满脸的泥垢，她该多像一位羞涩的少女啊。

　　“去洗澡吧，打扮地干净些。”卡洛对她说。

　　“那个……主人……”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回避着卡洛的眼睛。

　　卡洛：“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我就好……对了，你可能还不会用……”将柯琳娜带到浴室，炉心已经把水烧好了，卡洛调好了喷头的水温。

　　转过身来，卡洛愣在了原地，柯琳娜早已将身上的衣物褪了下来，那瘦弱的身躯实在令人生怜，她收窄双肩，背脊略微佝偻，而皮肤上布满了青一大块紫一大块的淤伤，一道道暗紫色的血痕纵横交错，还有不规则的红色斑块。这些因遭受虐待而留下的痕迹虚虚实实，新伤结成了凹凸的血痂，旧伤伏成了黯淡的阴影，最醒目的还是她小腹上黑色六芒星的图案。

就像他现在所看到的一样，她曾蒙受过的苦难，以最直观的形式展现了出来，震惊，惶恐与愤怒的情绪充斥在了卡洛的胸腔，它们粘稠无力地翻滚着，淤塞成了一团。

　　漆黑的六芒星啊，就在她痛苦的肌肤上蔓延，让这份伤痛直直地浸入骨髓。卡洛屏住呼吸，仇视着这刺眼的诡异图案。无论对它用尽如何恶毒的诅咒，都不会改变……

　　没有人是天生的奴隶，他是这样想的。卡洛的手按在她微微发烫的肌肤上，一股股信息被录入，但很无奈，没有任何分析结果……

　　但柯琳娜显然不明白此举的意义，她看着卡洛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身体，怯生生道：“主人……我的身体……很脏……能不能……”

　　她说不下去了，她的大脑像炉心一样一股一股的发烫，羞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她已有了献身的打算，但不是时候，也或许是卡洛的一番话有用，让她不再是一味的顺从，而是切身考虑到自己的权益。

　　半蹲着的卡洛一愣，和她的脸凑地很近，一阵一阵的热风扑打在他的面门上，卡洛有些后知后觉，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柯琳娜生硬地回答道。

　　“欸？！……”卡洛恍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可以让自己帮忙照顾洗澡的年纪了，在潜意识里，他一直将柯琳娜当成了孩童，既然她已经萌发了这种意识，那么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十分失礼了。

卡洛简单交代了一下，便走出了浴室，此时他的头脑中也是一片乱麻。

　　不久背后便传来了沙沙的淋浴声，柯琳娜被温和的水花包裹着，脱落下来，一团团干枯的发丝，身上的污秽像一条条细小的黑蛇一样，顺着纤细的小腿蜿蜒着爬到脚丫上，再被冲散，汇成一个漩涡。

　　柯琳娜就盯着那个小小的，像黑洞一样的漩涡。她绝对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生活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卡洛，他和之前的主人和认识的人是不一样的，却总有一种令她熟悉的感觉。虽然，她不愿意翻开脑海中那本沉重的记叙着无数噩梦的日记本，但她依然不肯放弃，搜索着，回忆着，在那些灰暗斑驳的碎片里，每每重温一次，遍身的伤口便开始发出声音，是她每一次的惨叫声，呻吟声……她开始流泪，不停的啜泣。最终，好似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她的脸蛋。

　　她瞳孔放大，水露从灰色的发梢间滴落，轻声地反复地嗫嚅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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